餘舒點點頭,做出受教模樣,心裏卻犯嘀咕,不知道這酒樓開起來,來的人能有幾個淡泊之心呢。
看完匾牌,薛睿和餘舒下樓,林福已經帶著十幾號人在等候,有男有女,餘舒原當這酒樓裏不過一個掌櫃,幾個夥計,哪想這麼多人冒出來,先是詫異,後來想想也對,這麼大一間酒樓,人不多點也招呼不過來啊。
“公子爺,姑娘,人都在這裏了。”
薛睿帶著餘舒找桌子坐下,林福一一把人叫上前,給餘舒介紹了,除了小二貴六,另外跑堂的兩個都是他兄弟,一個是貴七,一個是貴八。
三個掌勺的廚子,帶頭的竟是個女人,三十上下年紀,名叫秀青。
兩個賬房,一個姓采,一個姓付。
兩個端酒上菜的丫鬟,小蝶,小晴。
兩個掃地刷盤子的粗工,阿祥,阿平。
此外還有兩個琴師,一男一女,男的姓龔名溫,女子白氏,細說竟是一對夫妻。
再加上林福,一共是十五個人。
嗬,這下她還真不是個光杆司令!
林福介紹完,薛睿看餘舒神情,道:“不急一時,回頭再記名字就是。”
又喝了口茶,對那群人講:“這位是蓮房姑娘,乃我知交好友,你們今日見過,便記仔細,往後這酒樓裏有什麼大小事情,我不在場,就聽她的吩咐,不要想著偷懶耍滑,欺上瞞下,都記住了嗎?”
眼前眾人異口同聲:“回公子爺,都記住了。”
“好,”薛睿回頭頭,又問餘舒:“你有什麼要說的?”
餘舒暗翻白眼,他一聲招呼都沒打,就把她推出來了,好在她路上就有心理準備,清了清嗓子,麵露了笑容,道:
“我受你們東家所托,來這酒樓照應,也是拿了銀子做事,同你們一個樣子。日後少不了天天見麵,我這人說話直,不喜歡繞彎子,若我哪裏做的不對,你們盡管提出來,若你們哪裏不妥,我也會有話直說,咱們不要見外就是。”
話畢,林福帶頭回道:“姑娘放心,我們曉得了。”
頭一天見麵,餘舒沒那麼多廢話講,看這群人都還聽話,就沒打算給他們下馬威,和和氣氣地過去。
薛睿在旁聽的滿意,餘舒行事穩重,年紀雖小,但說話很有分寸,手段又夠狠硬,將這群“閑雜人等”交給她管,他是不擔心她會被為難,隻怕有人會犯在她手裏。
* * *
回到後院,薛睿帶著餘舒上了圍樓,從西邊樓梯,路過指了後院門給她看:
“待會兒我給你酒樓裏的鑰匙,白天你若嫌前麵亂,就從後頭進,樓上我給你準備了一間客房,平日你來了就在這裏休息,看書睡覺都行,有事再讓他們稟報你。”
“你考慮的還真周道。”其實餘舒並不介意拋頭露麵,身為女易客,原本就和深閨中待嫁的閨秀女子不同,求的不是相夫教子,而是易學之道,世人眼光並不會苛刻她們,甚至更加青眼。
不過能有個專用的辦公室,不用外頭去站櫃台,她當然更樂意。
這是一間兩室的屋子,布置要比前樓的雅間更顯得舒適,外間有茶座,有書桌書架子,裏頭有床鋪,有衣櫃,窗戶一樣是玻璃封的,最得餘舒心意的,是床前那一架小巧的玻璃屏風,綠幽幽的水草裏遊著一群金紅的小魚兒,歡快活潑,以假亂真。
餘舒站在屏風下,手摸著那涼絲絲的玻璃,開玩笑:“這家酒樓耗費不虛,回頭你付不起我工錢,就拿這架屏風抵還吧。”
一抬頭,不設防地對上這水晶玻璃上,一雙黑漆漆的眸子。
薛睿不知何時站在了屏風那一側,看著她,那似曾相識的眼神讓餘舒心頭一跳,立刻就警覺地站直了身子,後退了兩步,訕聲道:
“時候不早,我該回去了。”
薛睿收回視線,道:“不急,再待一會兒,我帶你嚐嚐酒樓裏的招牌菜色。”
餘舒猶豫道:“可是我沒同家裏說過晚上要在外頭吃飯,回去遲了他們要擔心。”
薛睿明知這是她的推托之詞,卻不拆穿,很是通情達理地說道:
“好吧,我讓老崔送你回去,明日你再過來,這酒樓裏的賬目你需要先看個詳細。”
於是將她送到樓下,看她坐車離開,薛睿轉身進到酒樓,沒理那幾個在樓梯口探頭探腦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