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書沒有動,靜靜地等著。
燈下,軍官一一收起眾人手中的資料,問道:“還有什麼不明白?”
沒有人說話。
“沒有?”他又問了一遍。
“沒有!”聲勢如雷。
軍官從外間進來,捧著六罐水果罐頭,一一發給六人:“我等著你們六人安全回來喝慶功酒!”
曹元當先擰開了蓋子,仰頭喝了下去。
接著是李澤。
然後是第三個。
………
“你怎麼不吃?”軍官看著最下首的那個最後寫完信的兵問道。
“我………我家裏口糧不夠,我想………我想捎回去給他們吃!”
所有人都停下了,六個人的目光都怔怔地看著他。
那個兵給看得發毛,支吾著說道:“我………我………”
軍官的眼角突然有一種酸勁兒冒了上來,他在桌上抽出一張紙,打斷了他:“你家在哪兒?我記下來,找人給你家裏帶罐頭,這個你先吃,回頭我再給你兩罐,你帶給家裏………”
“隊長,我叫寧小浩,我家住在………”
一個誰也沒有聽過的地方,一個窮的隻剩下人的山坳子。
軍官努力地記下。
望著漸漸被黑暗吞噬的汽車輪廓,軍官和文書輕巧但堅定地並攏了腳跟,向著汽車消失的方向——敬禮。
中非共和國東南邊境城市——加塔亞尼。這是麵積約為63萬平方公裏,日流通人口巨大的交通要塞。由此向南可越境到剛果民主共和國,北通布裏亞,班巴裏。一條名為卡加多的河流可載著你由東向西遊遍中非。因此,這裏也就成了兵家必爭之地。圍繞著加塔尼亞,有多個未知或已知的私人武裝犬牙交錯的分布在這周圍。時不時的就會為了前後一米的位置大打出手。軍火已蓋過毒品成了這裏最需要的資源。這也間接的把於海天這位軍火大頭捧成了當地的香餑餑。也就是說,隻要於海天以軍火供應商的身份站起來說話,他可以拉出一支令人生畏的軍隊。
乘著大霧彌漫的夜色,六人小隊被空降到指定的地點。飛機對於曹元李澤這倆陸地動物來說是個新鮮貨,空降更是要人命的舉動。猛一打聽,在座的其餘四位都是正宗的空降部隊。當下的情況對於這倆人來說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壞。
尾艙的綠色指示燈終於亮起,艙門漸漸地打開,狂風被割成無數鋒利的小刀片兒,不停地檢驗著這六人的皮膚層厚度。頂在最前麵的鍾明和寧小浩到底是老實人,麵皮薄,實在扛不住,抱著寧可摔死也不願被淩遲的念想一頭栽進了深不見底的還魂池。
李澤稍好一點,還能控製自己。但曹元篩得那叫個厲害啊。他就像把打擺子融入了扭秧歌似的動作著,嘴裏伴著呢呢嗎嗎的呢喃,一不小心,手腳太快,反而把身前正探視艙外的李澤給推了出去。李澤彌留在艙口的慘嚎無疑更加劇了曹元的恐懼。
之後是韓青,他奔著李澤消失的方向就跳了下去。
誌飛是跟在曹元之後,意圖很明顯,但一出機艙倆人頓時傻了眼。誌飛行囊裏的重武器加大了他相對於曹元的重量,他幾乎是以兩倍於曹元的自由落體速度撲向地麵。不諳這套的曹元隻有以腰為圓心,頭和腳不停地左右上下交換著位置,在空中劃著詭異的立方體。即使這樣,他還能抽出力氣猶如永世被鎮壓在十八層地獄的老妖一般發出淒厲的鬼嚎:“啊~~~~~~~你騙我~~~~~~~我讓你不得好死~~~~~~”
他最後是在樹上倒掛了五個小時才被發現。當時的那股晃蕩勁兒讓人對“死狗”這個詞一目了然。
隊伍行進的很沉悶,猶如這片濕地的天氣,空氣粘稠得就像膠水,上下唇被黏在一起,張嘴都費力。
“誒!隊長!我說,歇一歇吧,從昨晚一直不停地走到現在,是個人都應該垮啦!”殿後的小浩幾乎是哀號著呼喚著大家的心聲。
曹元四處觀望了一下,找著了不遠處一塊已漸幹涸的暗溝。他隨後踢了身前的李澤一腳,用眼神標示了位置。後者會意地四處搜索了一遍,在離暗溝不遠處的一塊地勢較高的茂密草叢裏窩了下來,披上了偽裝網,開始警戒。曹元則帶著一眾人下了暗溝。在天黑前,他們至少為自己找著了一處暫時較為舒適的“小旅館”。
無一例外的,十幾個小時沒合眼,加上在如此耗體力的環境下行軍,每個人都身心俱疲。像鍾明小浩一進暗溝,和著衣服倒頭就睡,韓青猶自挺了一小會兒,也沒撐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