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避氣珠?”玉姝冷不防的被一個東西砸到,舉起對著月光一看,是他寶貝的珠子,驚訝的連忙坐了起來:“你把這個給我,你怎麼辦?你的年份可比我大多了,沒了這個,你的妖氣豈不是站在城門外都可以聞到了。”
“這就不勞你操心,平時我不過花點精力蓋一蓋就是了,一般我深居簡出又身居高位,一般的道士哪敢來找我的麻煩。”以他的修為要蓋住身上的妖氣並不困難,不過要全部蓋住就比較麻煩費事。
玉姝握著珠子,心裏湧過一陣暖流,幾近感激涕零:“果真是天下人敬仰的對象,果真氣度不凡、樂善好施,是真真真大人!”
“得了吧,你口頭上的感謝我是領教過了,你有這功夫還不如事情結束後考慮一下我說了五百多遍的事情。”扈青竹翻了個白眼送給她。
“一定一定。”她如搗蒜般點頭,不知想到什麼賊兮兮湊近了,“等到了京都,還要拜托國師大人的照顧。”
“給你珠子就是要你離我遠一點的,國師府多少雙眼睛盯著呢,想都別想!”
玉姝:“我會很小心很小心的,京都給我的記憶太差勁了,我好沒有安全感。當年我被道士在街上追著跑的場景可有不少人看見呢,我在外麵瞎晃蕩萬一被認出來了,我還得去麻煩你。再者,萬一你被人發現了,我也可以及時把珠子還給你。”
“你被認出來了找我幹什麼……”他好像救回來了一個甩不掉的大包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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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師府比不上冷劍山莊那麼大,但在京都寸土寸金的地方有這樣的規模足以彰顯主人地位不凡、勢力雄厚。
在山莊的時候玉姝就深深的意識到同妖不同命的悲哀,身處雄偉壯觀的國師府後,這種感覺尤甚。
她這個廣闊富饒的土地上活了一千年的熊貓精,還不如這個才來了五十年的竹子精,她之前的千年活個什麼勁啊!
玉姝望著國師府最偏僻的一個院子也比尋常達官貴府的主院好不少,精貴難尋的瓷器珊瑚珠像普通花盆一樣,隨意在外麵擺著,看的她目瞪口呆的同時也膽戰心驚。
嘴上說著不要不許不準,最後還不是帶她過來嘛,國師大人真真口是心非的種。
玉姝躺在床上,想起此刻正與晏怵呼吸著同一城內的呼吸,她的心情驀的有些微微波動。十年前漂亮的不像話的少年,現在應該更加吸人眼球了吧。
京都晏府清暉院中,一身月牙白的長袍的男子正在給一個小狗洗澡,他的身姿清瘦挺拔,衣形飄逸,容貌如畫,京都有這種風儀的莫過於玉石之家的晏家公子晏怵,而他手裏的正是其貌不揚的神獸狡。
“晏主子,我覺得這次老太太不惜裝病也要把你召回來,估計心裏盤算著大事情。”十年過去了,清暉院周旁的竹子都長了十幾節長了,這個小家夥除了年紀默默的在往上長,個子倒一點動靜沒有,和十年前無一不同。
晏怵手裏的功夫不停,給它刷好了後背上的毛,又給它洗爪爪,仔細的神情宛若不是在洗一隻動物,而是擺放在架子上的稀世珍寶。
“我知道她的想法,不過要她失望了,我不會按著她的心意走的。”
“老太太還真是堅持,都五年了,每年三次堅持不懈的給你找媳婦,這麼一大把年紀也是不易。”狡乖乖抬起右前爪,任由被他洗刷刷,“我看這次老太太不好打發,你回來的四天,這花園就來了五波賞花的千金小姐了,每位明著暗著都往咋們院子裏瞅。”
“好了。”晏怵把它從盆子裏把它抱出去,起身走向院中的竹林裏,這片竹林是隔壁院子移過來的,當時因為玉姝的緣故,他特地吩咐安書種下。十年前,玉姝墜崖之後,他遍把隔壁的這片竹林遷移過來。短時間裏挪了兩次窩,有些竹子有枯萎的症狀,晏主子費了好多心力守著,才守住了全部的竹子。
當年的場景,它一個局外人看著都心疼的難受,不想回憶第二遍。
“她們不會如願。”像是承諾像是自語。
清瘦的身影融入竹林之中,孑然一身,一站就是十年。
“晏主子……”狡光是遠遠的看著,心裏也很不好受。它原本以為一切的傷痛都會隨著時間的流逝逐漸愈合,即使再深刻的愛也抵擋不過時間的魔力。但是這種魔力在晏主子身上失效了,他的感情比它想象中的還要沉重。
當年的玉姝的死算半個發生在眼前的事,沒有親眼目睹但是也親耳聽見,那個道士也親口承認了。明擺著的事實所有人都認同了,隻有他至今還在自欺欺人。
不知情的外人,可以說所有人都以為他當道士是因為痛恨妖精,但是它知道他的當道士隻不過是想找到他丟失的姑娘。因為這世上最了解妖精的就是道士了,能找到辨認出來的也是道士,所以他義無反顧的上山了。
山上的修行本就艱苦,但是他愣是把這種艱苦無限發達,每天拚命壓榨這身體的最後一絲精力。整整十年的時間,它從來沒見過他睡覺的樣子。刻苦的專研加上聰穎的腦袋,他花了十年從最晚入觀的小弟子到現在獨當一麵的道士,足足比其他人少用了三分二的時間,連雲清觀的觀主都為之讚歎說他年少有為,長江後浪推前浪。
林峰山的每座山頭,它跟在他的身後不知翻了多少遍。他好像要把她踏過的路每一裏都要走過,她看到過的四時之景都要瞧遍,可是每一次去,他不說它也知道他心裏的絕望大一分。要是她真的還活著,她怎麼可能舍棄她引以為豪的竹塢不回來。
它現在能有這樣的待遇,也是托了玉姝的福。隻要是她的東西,是她喜歡過的東西,他都愛屋及烏收在手下。
老太太介紹姑娘給他認識,它心裏還是挺讚成的,守著一堆死物盼著回不來的人的日子一個十年就夠了。
它四天蹲在門口的的觀察那些個姑娘,發現老太太為了晏主子真煞費苦心了。那些個姑娘們嬌俏可愛的、溫柔可人的、知書達理的、媽呀,樣樣都有啊。連吃了五次癟,老太太這次看來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這不,它剛想完,那邊老太太便遣丫鬟過來叫人了。它記得隔壁晏主子的好友朱聽南前不久又添了第三子,好像就是這幾日擺滿月宴。
“你要在這個地方窩多久?!”一連三天隻能在冰室找到某熊的男人額頭上的青筋忍不住跳了跳,控製住翻湧而上的怒氣:“我大老遠的把你弄過來不是讓你換一個地方住,成天往冰室裏縮你以為你是雪女啊!”
“如果變成雪女就可以蹲在這裏了,你把我當成雪女也行。”玉姝搬了個小板凳,縮在冰塊後麵。“你個竹子精是不會理解我們身上長毛的熱的。”
扈青竹冷著臉直接上手,把躲在冰後的女人拎了出來,往門外一拋,指示道:“去房間換件衣服,我要去一場滿月宴,你和我一起。”
“噢~”玉姝吃痛的揉揉摔痛的屁屁,敢怒不敢言。
寄人籬下啊,寄人籬下,為什麼同樣是寄人籬下她過的就這麼憋屈呢。
等她換好衣服出來,扈青竹已經站在門口。
“走吧。”扈青竹上下打量了一番她今天的衣著,火紅華衣裹身,外麵披著一層紗衣,完美的露出了優美的頸項和鎖骨。她的體態不是當下盛行的瘦美,微微的豐腴在紅衣的映襯下更顯白潤。
“你不是說有很多雙眼睛盯著你嘛,你就這麼帶我出席宴會會不會不太好啊,萬一誤會了可咋整。”玉姝從麵追上他,有點擔憂。
扈青竹停下腳步,奇怪的看著她,“誰說我要帶你進去了,今天我帶你踏進督察院左督禦史的門,明天京都非得被姑娘家的眼淚淹了。”
“那你讓我和你一起,還讓我換衣服??”這總是他親口說的,不是她臆想出來的吧。
“你和我一起,我從大門進。你麼,隨便你翻牆還是挖洞。”
玉姝:“……您認真的嘛?”她還特地換了一套喜慶的衣服,白搭!
“認真的,快點走,雖然我位高權重,但是遲到不是我的作風。”他遍說著便推著她的肩膀往前走。
“既然不是帶我吃晚飯去,那我還不如呆在這。”玉姝腳步一頓一轉,往回走去。
“別想跑。”扈青竹再次拎住她的後衣領子,把她拽了回來,恨鐵不成鋼道:“吃吃吃,豬都沒你吃的那麼多。”
“哼,我隻是吃的多,你呢,吃的是不多,但你的一盤菜上花的銀子夠我吃一頓的了,奢侈!你是噬元獸嘛,專門吃錢的那種。我懷疑你是不是貪贓枉法了,不然哪來這麼金子夠你揮霍的。”說她能吃也就算了,畢竟是無可爭議的事實,但總是指名道姓的說她是豬,她也是有脾氣的!
“嗬嗬,別忘記了,你現在喝的每一滴水都是都是從我銀子裏花的,不樂意有本事別喝。”扈青竹側目而視,把她領上了馬車。
玉姝:……拿人手短,吃人嘴軟,他說她是豬那她就是豬吧……
“所以呢,你帶我去不能上桌的宴會作甚?”她靠在車壁上,懨懨道。
“督察院左督禦史家在晏府旁邊。”扈青竹言簡意賅道。
玉姝愣一秒,下一刻手扒在車門想往下跑,身子還沒探出去救被拉了回來。
“我要下車!”
“做夢。”
“我還沒準備好見他!”
“等你準備好,他半截身子要入黃土了。”
“我身體不適,頭疼胸悶!”
“……妖界考慮下。”
“……”
馬車緩緩在一個小巷子停下,“這裏人少,趕緊下車,前麵五百米右拐。他們兩家結交多年,晏怵既然在家八成也會過去。我先走了,你自己想辦法混進去。”
“喔。”玉姝來回做了好幾次深呼吸,顫顫巍巍的下了車。
她一下車,馬車便毫不留情的揚長而去,像是甩掉了沉重的包袱變得格外輕鬆。
己亥年,辛未月,己巳日,宜祈福、成親、出行、求財、納畜、恩赦,是頂好的黃道吉日。
督察院左督禦史門前門庭若市,熙熙攘攘停滿了各種華貴的馬車,都影響到了外側主路的暢通。
玉姝站在圍牆外沿,趁著四下無人,一個閃身閃進了裏麵。
督察院左督禦史屬於正三品,家裏建築布局雖比不得國師府,但在一般人看來已是難得之景。
玉姝十萬個不喜歡這裏,把房子造的跟個迷宮似的,她已經在一個地方來回打轉三遍了。
眼瞅著天色越來越暗,門外的喧囂逐漸落下,紛遝而至的客人進入待客廳準備開宴,空氣中彌漫著食物的香氣。
玉姝流著哈喇子使勁的嗅了一把,豐富的口水咕嘟咕嘟往下咽。
“玉姝??!”就在她口水直流三千尺時,一道驚訝驚慌驚喜的聲音從後麵傳來。
狡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本該十年死無葬身之地的人現在活生生的站在它的眼前,肉墊子踩上去,熱的!
“你特麼沒死啊!”
“狡!”玉姝轉頭看見地上好久沒見的小家夥,同時也驚喜的叫出聲來。
“你怎麼說話呢?十年不見對我說的第一句是問候我死沒死,這個方式真特別啊。”
“嗷嗚嗚!”確定是本人,狡嗷了一聲,熱情的飛身撲向她,眼角掛著兩滴晶瑩剔透的眼淚珠子,“你死到哪裏去了,為什麼不回來找我!嗚嗚嗚,我還以為你摔死了,難過了嗚嗚嗚好久嗚嗚。”
玉姝彎腰接住小小的一團,久別重逢的歡喜讓她熱淚盈眶,聽它哭了,還在眼眶打轉的眼淚嘩啦啦的往下流,“嗚嗚嗚,我好想你啊,當初我被牛鼻子追殺的時候,真的以為死定了,沒想到還能再見到你,嗚嗚嗚。”
一熊一神獸淚眼汪汪,哭的鼻涕眼淚都使勁往對方身上抹。,
“這裏說話不方便嗝,我們去晏府說嗝。”狡抬起腦袋,臉上的毛濕答答倒了一片。
“好的嗝,你帶路嗝。”玉姝打著同一款哭嗝,點點頭,把它放到地上。
這裏的路狡找大花的時候走過幾十遍了,駕輕就熟的帶她繞了出去。
清暉院安書在打掃衛生,狡把她偷偷帶到了隔壁以前住的小院中。
院中光禿禿一片,原先竹林密布的地方現在寸草不生,看的玉姝心中一陣悲涼。人走茶涼,大概就是說她吧。
“剛才你怎麼也恰好在隔壁,是找大花去的嗎?”玉姝按下心中的淒涼,打起精神問道。
就算這個世界都排斥她,但還是有一個小家夥會一直想著她,念著她回來。
“不是,我是聞到你的味道跟著找去,然後就發現你傻不愣登的站在那。對了,你在那做什麼呀?”
“這個,說來話長……不過簡單的說——我迷路了。”
“……路癡樣子果然很玉姝。”狡無語的看著她,以前就是這樣,一條路走上三遍還是記不得。在林峰山的時候還沒發覺,一下山便暴露無疑。
不過路癡什麼的,它現在不想管,它還有更大的疑惑的想要問她。
“你不是從斷蟲山掉下去了嗎,當年追殺你的道士親口承認了,你是怎麼逃出去的?太神奇了吧。”到現在它還覺的不可思議,這麼高的山上掉下去它都沒有把握能活著。而且那山裂縫地下荊棘密布,生長了有百年的時間,足有兩人這麼高,上麵布滿堅硬的倒刺。真的掉進去的話,根本不可能活下來。
“你還記得我第一次住進晏府晚上,有個人闖進我的房間嗎?”
“國師?”狡想了想,終於想到那晚月光下的美男子
“對,在千鈞一發之際他救了我。我雖然沒有被摔死,但還是受了傷,這些年我在西南角的一個山莊裏,……”玉姝簡單的講了一遍她這些年的境況。
狡聽著聽著不禁揪起了眉毛,“你修養好了為什麼不回來找我們?難道你始亂終棄,喜新厭舊,愛上了那個竹子精!!!”最後一句幾乎是吼出聲來,要是真的是這樣的話,就算打不過它也要給這個女人一棒槌!
這次換玉姝無語了,戳戳它的頭:“你的小腦袋瓜再想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我是這麼隨便的人嘛!還有,什麼叫我始亂終棄?喜新厭舊?成語不會用就不要亂用!”
“哼,還說不是呢,你看看你從剛才到現在連晏主子的名字都沒提過呢,還說沒有新歡,誰信呐!”狡想想就氣,一想到晏主子十年吃不好睡不暖,夜以繼日的發奮學習就是為了找這個沒良心的女人,氣死它了!
玉姝轉過身,望著空寂寂的院子,長長的歎了口氣。她想提,人家估計還不樂意讓她提。來之前心裏還存著一絲僥幸,看到這院子後,她徹底死心了。他是得有多討厭,討厭到連她住過的院子裏的竹子都不放過。
“你怎麼不說話?”狡繞到前麵盯著她看,它真想看穿她的心肝到底是什麼顏色的,怎麼可以這麼硬。
“我沒話好說。”玉姝怕它看見她眼角的濕潤,連忙又躲藏著轉過身,偷偷的抹掉眼角不聽話跑出來的淚珠,然後轉過頭問它:“光顧著問我了,你這些年過的還好?”
“沒有你在,好的很呢。晏主子要多寵我有多寵我!他做的所有東西全落我肚子裏去了。”狡還在為剛才的事情的生氣,氣呼呼的故意說反話。別說做飯了,晏主子這些年吃飯都沒法好好按時吃,落了一身的毛病。
“那就好,聽你叫他主子,看來——他真的很寵你。”十年不變的隻有她而已,想當初他可是很不待見它,現在卻這麼親熱。
“你到底怎麼回事!”既然不喜歡,拋棄了他們十年,語氣裏的羨慕是什麼意思?!
一直仰著著頭說話,它感到分外吃力,也沒氣勢,根本不適合教訓人。
它左顧右盼,瞅見牆邊的石凳子石桌子,頭盯著她的腿讓她過去坐下,它則撲愣著小短腿爬上了桌子,義憤填膺道:“你這個磨人的小妖精,是不是非要折磨死晏主子才罷休!你知道這十年他是怎麼過來的嗎,你隻顧陪著你的新歡,連送個平安信的空檔都沒有嗎?!為了找你,林峰山我們都翻爛了,年年至少要去上五次。你倒是好,一次都沒有回去過。”
說到這裏,它的聲音帶著哽咽,“後來我都絕望了,勸晏主子不要找你了,你已經死了,他也應該要好好過他的日子。可是晏主子從來沒有放棄過,第一次勸他時,他狠狠的把我揍了一頓,屁股疼的一周沒挪過窩。不要以為那個竹子精救過你一次,要說天地下誰最愛你,絕對隻有晏主子一個!”
這麼一場段話,玉姝聽的目瞪口呆,怎麼在它嘴裏,整個事情就翻過來了呢。
“晏怵一直都在找我?怎麼可能?”玉姝下意識的把心中的話說了出來,指著空蕩蕩的院子到:“你看這個院子,要是他真的還念著我,怎麼可能把這裏的竹子挖掉?他明知道我最喜歡竹子,這裏的竹子就是當時他特地為我種下的。”
“你看旁邊清暉院,是不是你的竹子!”都說女人愛胡思亂想瞎猜測,原來她也避免不了。
玉姝往右邊望去,圍牆的另一邊果然伸出一大截的竹竿子。
她怔怔的看著那抹青翠,熄滅的火苗再次燃起。
狡繼續道:“晏主子並沒有把它們處理掉,而是移種到他的院子。要是不信,你進屋看看。”
玉姝移步到門前,輕輕推開鏤空紅花木門,撲麵而來的熟悉感瞬間讓她的鼻子酸澀不已。
屋子裏麵雜亂無章,床上桌子上和地上堆滿了東西,和十年前她離去的時候並無一二。雖然雜亂,但房間幹淨如新,仿佛房間的主人隻是出去片刻,沒多久就會回來一樣。
“你的東西保持著你走的那天的模樣,連我的窩都還在那個角落沒動。晏主子把當年照顧你的丫鬟要到了清暉院,每天打掃這裏。如果我們從山上回來的話,晏主子便會親自來打掃。看到這些你也該懂了吧。”狡語重心長道。
看到這麼多,玉姝還有什麼不明白的,眼前的事實都在告訴她,晏怵沒有忘記她,一直在這裏等她回來。
所以,十年前的事情肯定有鬼!
“狡,十年前你們在元清觀有沒有收到——”玉姝猛然轉身蹲下,和地上的小家夥對視,眼神中透露出緊張的急迫。
但她的話還沒說完,小家夥轉了個方向對著門口,“晏主子回來了。”
話音剛落,院子虛掩的大門被一股大力推開了。推門人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氣,門板撞到牆上被反彈的哐哐作響。
“晏怵……”玉姝嘴唇翕動,蹲在地上轉頭看著門口朝思暮想的人。
這些年,她沉浸於修煉一是刻意逃避想起他,二是不想再次落入摔入懸崖的危險境地。
沒料到在這樣的情境,乍然看見了這張熟悉而又陌生的臉龐。相比十年前,晏怵正如她所想的更加俊眼修眉,以前他的臉龐還稍稍透著稚嫩,現在他完全長成了一個成熟魅力的男人了。身上淡漠的氣質的更甚,全身散發著冰冷的疏離之氣。
漆黑的鳳眼牢牢盯著地上的人,如同是一頭餓極的猛獸盯著誤闖的獵物一樣,一個眨眼都不放過。
玉姝的心在胸腔裏狂跳,看他一步步朝她走進,呼出來的氣帶著微微的顫抖,手心裏早已濕潤一片。腦袋連著心髒的跳動,連起身都忘記了。
很快,他站定在她的麵前,低著頭,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晏主子,玉姝沒死,她回來了。”狡看著這兩人的氣氛不對,出聲打圓場。晏主子等了找了這麼多年,不就是想要她回來嗎。她現在回來了,就在他的麵前,他的表情卻這麼的可怕。
它的話並沒有引起兩人的注意,晏怵一個眼角都沒有留給它,死死的盯著地上的女人。
狡看看兩人,歎了口氣,默默的退了出去。年紀還幼小的它心中忽然產生了一種兒孫自有兒孫福的感覺,感情真是奇妙啊。
玉姝這樣被他看著感覺身子被凍住了,扶著地慢慢站起來才明白隻是蹲久了,腿麻。
不過在越在意的人麵前越容易出現狼狽,她的腿如同爬過千萬個螞蟻,麻嗖嗖的使不上勁,她想快點站好,反而腿一軟往旁邊倒去。
“啊!”玉姝一聲驚呼,有心裏準備把手擱在屁股上。
但她的身子往後仰了一半便停住了,一雙骨節分明的手扣住了她的臂膀,阻止了後仰的身體。
玉姝站定,“謝謝。”
臂膀上的手沒有拿開,反而扣的更緊了。夏天的衣物輕薄,她畏熱不懼寒,外麵隻罩了薄薄的一層紗衣。他手掌心的溫度直接傳了過來,微涼,在夏天是很舒服的溫度。但是他抓的太緊,像是要把她的胳膊弄折了似得。
“晏怵,我有點疼……”玉姝努力想從他的手中抽出來,沒想到以她的力氣臂膀上的手不僅紋絲不動,反而更緊了幾分,緊到她可以感覺到對方的顫抖。
注目良久,清雋冷俊的臉龐像是在抑製,他最終鬆開了手。
“這些年你到哪裏去了?”聲音低沉平緩,夾雜著一絲的沙啞。
玉姝的手終於得到了解放,手臂上赫然出現青白的五個指。
“我在西南……”聲音澀澀,當知道十年前他們之間有極大的可能有誤會後,她就懊惱的想一棒錐錘死自己。凡人的時間本就寶貴不已,因為她的懦弱退怯浪費了美好的十年時光,他們剩下還有多少個十年呢。
“為什麼不來找我。”
晏怵平靜的不像話,和剛才與狡相遇的熱擁和眼淚相比,他的反應太平靜了,如果不是事實擺在這裏,她根本猜不出這個男人堅持不懈的找了她十年。
“我找過!”玉姝急切的說道,他的平靜讓她心疼,她好害怕他等她等累了,又重複了一遍道:“我真的回來找過你!在我掉下山崖後的第四個月。”
這個時候,外麵的夕陽徹底被黑幕取代。屋裏沒有點燈,晏怵的半個臉隱藏在黑暗中,看不出神情,但是她能感覺到在她說完這句話後他僵硬的身子放鬆下來。
玉姝稍稍鬆了一口氣,把當年的情況說給他聽:“當年我被道士的黃符炸傷了,不能馬上去找你。等我修養了一陣子去找你的時候,你已經上山了。我不敢上道觀找你,就在山下徘徊了兩個月,托上山上香的村民帶了十幾封書信給你,但是你一封都沒有回我。最後你終於讓村民捎了個口信給我,你說你討厭妖精……讓我離你遠一點……”
她望著從門紙透過的月光在地上形成的一道光暈,說道後麵兩句,她的心到現在還是難受的緊。
晏怵垂下的手倏爾提了起來向前一伸,將眼前朝思暮想多年磨人的小妖精扣入懷中。
玉姝隻覺得眼前的忽然一暗,腰上落下一個微涼的手,帶著她貼向一個精瘦的身體。猝不及防的舉動,讓她全身僵硬不已,他獨有的清爽氣息撲麵而來,這麼近的親密距離是從來沒有的體驗,她清楚的聽到他的的呼吸聲,他呼出的氣息癢癢的吹拂在她的勁畔,連帶著她的心也癢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