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章 第五十章(N章合一)(1 / 3)

十年一彈指,一晃過去了。江湖朝廷風起雲湧,一個道士的失蹤隻在江湖上泛起了一圈漣漪,很快就被新鮮的事情掩蓋過去了。這像一個起點,自此九南觀逐漸沒落了,到現在幾乎退出江湖人的視線。偶爾有人喝茶的時候閑談起這件事情,鮮有知情人說九南觀淪落至此背後是有朝廷的勢力在壓製,至於原因就不得而知了。

這短短的十年時間,足以讓一個沒落的家族興盛不息,也能讓鍾鳴鼎食之家黯然無光。時間對於晏府來說,好比土中的女兒紅,沉澱的年歲越長越是有滋味。而說起晏府,那就不得不要提及晏府大少爺晏怵。

“上次的宴會你們見到晏怵了沒,當時我隔著湖遠遠的看見他一麵,隻是單單的一個側臉,看的我心驚肉跳嗷嗷!”

京都某處閨房,小小的圓桌圍坐著幾個十四五歲的女子。剛才說話的黃衣姑娘一臉花癡,嘴角的哈喇子隱隱有流下的趨勢。

“笨蛋,你見到的又不是鬼,怎麼會心驚肉跳。那叫少女懷春,小鹿亂撞!”她旁邊的圓臉姑娘好笑的用指尖點點她的頭,好氣又好笑:“平日裏讓你多看兩本書像要你的命一樣,你看看說出來的話是不是要笑掉大牙。”

“哎呦姐姐!”黃衣姑娘捂著腦袋,嬌嬌的撅起嘴,“現在姐妹幾個喝喝茶,又沒有旁人在,你連這點說話的權利都不給我了,好過分哦。”

這話一出,在座的各位都掩嘴笑了。

“你看這個小妮子,堵起我的話來倒是伶牙利嘴的,我還真說不過她。”圓臉姑娘笑著又掐了她一記臉,調笑的語氣。

“秦姐姐就饒了她吧,她什麼樣子我們幾個還不清楚。哪天她的成語一句都不錯了,我都要懷疑一下是不是被旁人掉了包了。”年紀看起來最小的姑娘毫不留情的說道。

黃衣姑娘和圓臉姑娘是太常寺少卿秦大人家的兩位千金,圓臉姑娘是姐姐,叫秦霜。

黃衣姑娘是她嫡親的妹子,喚秦雲,年方十四,正是天真爛漫的時候,在十一歲那年見過晏怵一麵後一直念念不忘。剛才出聲的姑娘叫李儀璿,是國子監祭酒家的千金,與秦雲同歲,是京都小有名氣的才女。還有一個姑娘是武職副護軍參領家的,是四個人中年紀最小的一個,叫吳青青,依傍著身上的三腳貓的功夫,天天想著出去混江湖。

“晏怵上次也來了?他竟然會參加這種宴會?”李儀璿略有好奇。

十年前晏家大少爺一意孤行去元清觀當道士的事情在京都掀起了不小的波瀾,特別是十幾歲的少女,碎掉的玻璃心可以鋪滿整個京都大街了。當時晏怵他爹氣的差點要和他斷絕關係,晏家老夫人氣得舊疾複發,在床上躺了一個月才好,也不見得他改變心意。

後來實在拗不過,晏老爺最終先鬆口,同意他去當道士,但同時也提出了條件。

第一個是三十歲時不管他在哪裏在幹什麼必須回來接手家業。第二是在山上當道士的時候也不能完全推卸身為晏家人的責任,每個月都會定時送賬目過去要他核對。第三是,每年至少回來三次,每次不少於十天。晏怵一一答應了,當天晚上便動身去了雲清觀。

“是啊,當時我看見他的時候還以為自己眼睛花了呢。”說起豐神俊朗的男子,秦雲顯得很激動,不過臉上又浮現出一絲失望:“可是他就呆了一小會便走了,當時距離的隔的太遠的,我追過去的時候人已經不見了。”

“哎,可惜我當時生病了。”李儀璿語氣中可以聽出抑製不住的惋惜。

晏怵難得回京,一般回來也是在家處理生意上的事情,鮮有出門的時候。早知道他要過去,就算她臉上出疹子了也要過去啊。

秦霜看著她們兩人失望的模樣,無奈的搖搖頭,“小雲這樣也就算了,儀璿你怎麼也這樣。”

“就是,晏怵到底長什麼樣子啊,怎麼像個男狐狸精,把你們一個個迷的不著南北了。”吳青青一心在她的江湖大計上,從來沒見過晏怵,對她們口中的人不以為意。

秦雲:“不準這麼說他!”

李儀璿:“不準你這麼說晏怵!”

“什麼狐狸精啊,八竿子打不著關係!他的模樣如同天上的月亮皎潔明亮,在黑暗中散發著淡淡的月光;如同雨後的彩虹美好驚喜,隻有少數有心人才能看見;如同春天裏的風,春天的雨,春天裏的花,春天裏的流水,能解除世間一切的煩惱。”李儀璿撐著下巴,一臉向往。

旁邊秦雲非常的讚同的一直點頭,簡短的總結了一句:“比你三個哥哥加起來還要好看十倍!”

雖然吳青青的爹大老粗一個,但是抵不住她娘長的好看啊。兄妹四個長得都隨了她娘,長得不能說絕頂帥,但是擺出去還是有不少少女願意往他們身上撞的。

“切,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好看的人存在啊,我看京都最好看的就屬國師大人了,難不成他能好看過國師大人?”吳青青不屑的瞥瞥嘴,不相信她們所描述的。

“國師大人也好好看嗷!”秦雲就是一個大花癡,聽到國師大人四個字,口水又開始嘩嘩往下流。

“不過,晏怵絕對不會比他差!”花癡過後,她握緊小拳頭為他正名。

吳青青看她信誓旦旦的樣子,心裏多少相信了一點,畢竟秦雲每年為睹國師一麵,早早的去五仁齋蹲點,她既然說可以和國師相提並論,想來晏家公子是真的很好看吧。

“那他為什麼好端端的家業不繼承,非要去當道士啊?”

秦雲思索道:“為什麼啊,當時我年紀還小,記不大清了。不過外麵說,當年他被妖精所害,綁了到很遠的地方殺人滅口。還好他命大被一個女子救了,誰知道這個女子也是妖精,救他是別有企圖。後來那個妖精據說在斷蟲山被道士誅殺了,晏怵也隨之去當了道士。我想他大概是被妖精深深的傷害了,天呐,好可憐啊。”

“他真的這麼恨妖精,恨到可以拋下京都的繁華,跑到山裏麵吃素苦修?”吳青青覺得不大可能。

“誰知道呢,反正外麵是這麼傳的。”秦雲聳聳肩,歎了口氣,“哎,三十歲才回來啊,他今年二十四歲,我豈不是還要再等上至少六年。”

秦霜:“別做夢了,爹娘前兩天還在說你太鬧騰,要早點把你送出去,”

李儀璿:“清醒一點,就算要選,我的可能性也比你要大好嘛。”

吳青青:“哈哈哈哈,你這德行現在京都都沒幾個人敢要,到時候你確定他會考慮大齡少女你?”

秦雲:“。。。”

她好開心,能交到一群如此真實的朋友,真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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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晉西南角落的一處高山,生長著大片大片的竹林。在竹林茂密深處,坐落著一個朱閣碧瓦的山莊,名為冷劍山莊。

冷劍山莊位於山腰空地之上,雖然被群山所圍,鮮有人煙,但從山莊的外觀來看,可見主人的用心。莊內玲瓏精致的亭台閣樓,清幽秀麗的池館水廊,重巒疊嶂的假山,百孔淌泉的雲玲瓏,真可謂移步換景,一景一步。

莊內的一處水榭亭台坐著一位墨衣男子和一位青衣女子,這位男子是本應在京都輔佐君王的國師大人,而青衣女子正是掉落斷蟲山的玉姝。

“閉關八年,出來感覺怎麼樣?”扈青竹抬眼望著滿碧池的蓮花,風雅的搖著手裏的折扇。

“特別好,按照你教我的方法練,這次感覺法術精練不少。”玉姝轉身向水池一揚手,平靜的湖麵頓時刮起了一場大風,片片花瓣隨風卷到空中,再一揚手,湖麵上下起了一場粉紅的花瓣雨。

“是不是超級厲害了!以前我隻會以物幻物,現在我可以準確的掌控風了!”玉姝得意洋洋的轉過頭,向對方展示她的成果。

扈青竹黑著臉,“求求你下次能不能別再拿我莊子裏的東西試驗行嘛,這一次是荷花,上一次是屋頂,再上一次是我珍藏的瓷器,再再上次是我的一間屋子,你是不是該算算十年裏你弄壞了我多少東西了?”

玉姝:“國師大人你不是這麼小氣吧,我弄壞的東西對你來說不連毛毛雨都算不上,而且你看看我弄壞的東西是不是一次比一次便宜啊。”

扈青竹:“那我還得謝謝你咯。”

玉姝假笑:“不客氣。”

“不和你開玩笑了,說真的,你啥時候準備去妖界呀?”扈青竹收起笑臉,第五百零一次的和她談論這個問題。

玉姝扶額,他的堅持不懈她是佩服的五體投地:“那我能請問你家妖王每年給你多少銀子,讓你這麼死心塌地的為他幹活。”頭兩年,他幾乎每天追著她問一次,問的她煩不勝煩,好不容易閉關了,出來沒聊兩句又來了。

“什麼銀子不銀子的,我是那麼膚淺的人嘛。我所做的一切純粹的是為了妖界的大局和你的美好未來著想,你不要把我想的那麼自私。”扈青竹說的振振有詞,一幅為了妖界赴湯蹈火在所不惜的光榮的模樣。

玉姝環顧四周,把頭湊近了問:“啀,這邊有妖王的眼線嗎?我要不要也裝一裝?”

扈青竹翻了翻白眼,扇柄抵住她的額頭推開了,沒好氣道:“有,所以去不去?”

“不去。”玉姝回答的幹脆利落。

“……今天天氣好好啊,好適合出去走走。”扈青竹微笑,裝作聽不見聽不懂。

每次她明確否定不要去的時候,他就一副裝聾作啞的樣子,岔開話題。什麼國師大人,在外人麵前裝的雲淡風清、謙謙君子的樣子,實際上他就是一隻大厚臉皮。

十年前她落入山崖,以為死定的時候,他憑空而降救了她。當時貼在她身上的兩道黃黃符把她炸成重傷,知道得救後那一刻便暈倒在他的懷裏,等她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她人便在冷劍山莊裏麵。

兩張黃符中有一張在她的後頸脖處炸開,不僅傷著了脖子,順帶著後腦勺下麵的一大撮毛都沒了,在床上躺了一個月脖子才好,但是毛卻費了好長時間才長回來。

“哎,你不去妖界不會還是在想著晏怵那小子吧。”扈青竹突然說話打斷了她的回憶。

“怎麼可能!”玉姝像撥浪鼓似的猛然搖頭。

她這副樣子正巧說明了她說的是相反的話,扈青竹一眼就識破了。

“你!那小子有什麼好掛念的呀,當年是你救了他吧,又不是他救了你,你想他作甚!要想也是想我啊,當時為了救完你,我的兩條胳膊都要廢了。”他恨鐵不成鋼看著眼前沒良心的人。

當時知道他從郡南府出來後想到當時在玉軒閣他在她身上留了一片葉子,便急忙追蹤過去,在千鈞一發的時候救下了她。

鬼知道當時她是原形的狀態,等他反應過來就看見手上有一隻偌大的熊貓時,他差點一個手一抖,把她拋下去。不過後來他就不怕了,全心全意都在手上,因為這家夥實在是太重了!重的他分不出心思來害怕!

“你當年就是因為道士差點死掉,晏怵現在可是元清觀的得意弟子,十年前才入觀,現在元清觀沒有幾個道士的修為比得上他。當年你找過去,他和你說的話你都忘記了嗎。”

“……今天天氣好好呀,正適合出去走走。”玉姝站起身活絡筋骨,學著他剛才的樣子岔開話題。

“哼,你就裝吧,我看你還能再裝多少年。”扈青竹冷哼一聲,看著東張西望不敢和他對視的女人。

“裝什麼?裝龍我不行,但是裝兔子我最拿手了,要不要現在給你跳一個?”玉姝嬉皮笑臉,裝聾作啞的本事比扈青竹有過之無不及。

“他現在就在京都,你要是想見他你就和我去京都,現在以你的法術用不了多少時間就能到。也好讓你徹底死心,乖乖和我去妖界。要是你不想見他,我就直接去問他原因,總比你在這裏當烏龜強。”見她顧左言他,扈青竹不和她多扯,直接拋下兩個條逼她選。

“扈大人!和藹可親、英俊迷人的扈大人!”玉姝哭喪著臉,討饒的叫道。

“沒有商量的餘地,給你一個晚上考慮,明天我來的時候給我你的答案。”扈青竹狠心甩開她的手,飄飄然走了。

真以為他這是慈善堂啊,這小祖宗的食量他是見識到了,他每天給她帶一桌子的菜還不夠,還要向他養的冷箭竹伸出魔爪。每次看她卡擦卡擦的啃竹子,就好像在啃他的骨頭一樣。

那小子去當道士的原因他也能猜著一二,但他存心沒和玉姝講,並且壞心眼的千方百計想把她忽悠到妖界。結果忽悠了十年一點進展都沒有,這次回去要是他們能解開誤會,他自認倒黴。要是解不開,那就別怪他不厚道了。

玉姝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微微歎了口氣,當年她能下地之後就想去找他,但是這裏離京都太遠了,她沒有扈青竹的本事,無法一瞬間轉移到京都,隻能等脖子上的傷全部養好。等她到了京都已經距她墜崖四個月之久,她不敢進晏府在清暉院瓦片上蹲了三天也沒等著晏怵,後來聽打掃院子的小廝閑談才知道他上去了元清觀。

當時聽到這件事情她既震驚又不敢置信,她拘在冷劍山莊的四個月裏每天過的忐忐忑忑,牛鼻子道士應該把她時妖精的事告訴了晏怵,她害怕晏怵因此討厭她,疏遠她,也害怕晏怵接受了她是妖精的事實,但被她墜崖的事情打擊到。

在路上她想了見麵時可能發生的十幾種場景,萬萬沒想到她撲了個空,他直接去當道士了。府裏麵的小廝丫鬟都說他是一連被兩個妖精所害,所以才去當道士要除盡天下的妖怪。這個說法荒謬至極,是一個妖精綁了他,但是她從來沒有傷害過他啊,最多在山上做飯的時候讓他勞累了點,她看他也樂在其中啊。怎麼才短短幾個月她便從救命恩人變成了害人精了。

她不相信他們口中的說法,連夜趕往元清觀,但是她在山下徘徊良久,最終退卻了。道士在她心裏刻下了不可磨滅的痕跡,一個道士三道符就可以把她輕輕鬆鬆置於死地,麵對有一道館的道士,她很怕死的慫了。

慫歸慫,但是她也沒有因此放棄,她在山下守了兩個多月,等他下山的時候再攔住他,但是他遲遲沒有下山,中間還有好幾次差點被其他下山的道士發現。她花錢差山下的村名上去送信,十多封信石沉大海。當時她的心底也不是沒有一絲動搖,猜測小廝們口中的閑談的確是事實,但她還是不願意相信。直到她快要走了,給她送信的村民終於捎來了他的口信。

他說他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妖精,既然她沒死,就請她離的遠遠的。

當時她聽到這話,第一個想法竟然不是難過,而是懸著的六個月的心終於放下來,至少晏怵知道她沒死,不會為她的死難過。心落下來的第二個的想法是,日他個仙人板板,這小子也膩無情了!妖精怎麼了,不知道的時候不是和她好吃好喝好睡了大半年,她害他一點肉了嘛!

回冷劍山莊的路上,她心塞了一路,腦袋就像遇上風浪的船,在波浪的推動中上上下下起伏不定,根本集中不了注意力思考。她想象著晏怵冷漠著要她離的遠遠的,她的眼淚鼻涕不自主的往外冒。嚇的路上的行人以為她怎麼了,躲的遠遠的。

後來冷靜下來仔細想想,覺得這件事有點奇怪。她認識的晏怵是個內心世界十分強大的人,掉崖失憶了也能既來之則安之,不應該因為受過一次傷害就痛恨到放棄原有的一切去道士。何況在她養病期間,扈青竹已經和晏府講明了真相,最後的幕後真凶是五姨娘,犬妖隻是幫凶,要恨也是恨人類啊。還有為什麼在她送了十幾封信後才捎了口信,他做事一向幹脆利落,和她的拖拉不同,遇到問題能當日解決的他絕對不會拖到第二天。當時她拖拉著不交大字作業,到了晚上她都睡下了,他想來後硬是把她拖了出來,逼著她寫。而且口信不是書信,有造假的可能。m.x33xs.com

可是想的再多也沒有用,沒有證據一切都是臆想。平時大大咧咧做事風風火火,沒有顧慮的她這次退怯了。才被打擊了一次,她全身的勇氣和力氣和跟著消失殆盡。她正如扈青竹說的,像縮在殼裏的烏龜,被刺激了一次便不敢再伸頭。

玉姝在床上翻來覆去烙大餅,閉上眼睛她的腦海中一會是林峰山上悠閑快樂的時光,一會是元清觀山腳下煎熬的兩月,她的腦子仿若在冰火兩重天的世界裏苦苦掙紮。

睡不著覺她索性翻身下床,月亮明亮澄澈,預示著明日的好天氣。隨著她的藥理的提升,她晚上視物也越來越清晰。

這裏的月亮和林峰山的一模一樣呢,都說看月亮易勾起思念的人,為什麼她每次看見月亮能想到的卻隻有廣寒宮的嫦娥美人?特別是在月缺的時候,她十分擔憂嫦娥美人有沒有地方住,如果沒有的話,她是不是會下凡來。

“上來坐坐。”忽地屋頂傳來一句男聲,玉姝隨聲望去,是白天離開的扈青竹。

“你不是走了嗎,怎麼還在這?”她飛身上簷,發現這廝在上麵喝酒賞月。

扈青竹拍拍旁邊的位置示意她坐下:“一個來回對我來說很難嗎,還不是一炷香的事。”

玉姝在他旁邊坐下,問道:“怎麼你也睡不著,出來賞月?”

“我和你不一樣,我是因為月色迷人不忍睡去,難得當個閑人,賞月喝酒聽風。”扈青竹高舉著酒杯對著天上的一輪明月,一飲而下。他的五官不似晏怵的精致的冷,是很柔和的線條,在幹淨的月光下,有出塵的味道。

“知道你今晚鐵定睡不著覺,給你也準備了一個酒杯。有酒有月有花香,絕對能消除一切煩惱。”他從身後不知從哪變出一隻精巧的酒杯,給她倒滿了。

玉姝猶豫的看著他手裏的東西,弱弱的問了一句:“這個酒杯看起來不耐摔哎,要不你換個木頭的給我,即使從上麵摔下去我也不擔心會摔壞。”

扈青竹一頭黑線,這貨的腦子裏裝的是稻草嘛,專業煞風景的能手?

“拿著,摔碎了不用你賠!”

玉姝:話是這麼說,但是你的眼神卻在威脅我摔一個試試?

兩人並肩喝酒,望著同一輪月亮,倒是出現了前所未有的安靜。

玉姝不善喝酒,三杯下肚,天上的月亮開始朦朧起來。她順勢躺了下來,以手枕著頭。

“你的酒量這麼差勁啊。”扈青竹看她片刻時間臉頰飛紅,眼神迷離,暈乎乎的樣子。

玉姝好似真的醉了,隻呆呆的看著天上,沒有搭話。

“喂,真的醉啦?”他用手在她眼前揮了揮,看她有沒有反應。

“沒有。”玉姝拍開他的手,撇過頭良久注視著他。

月光、美酒、隨風飄動的長發、迷離的眼神、紅潤的嘴唇,是多麼美妙曖昧的夜晚啊。

國師大人一點迤邐的心思都沒有,反而心裏顫了顫,身子後仰,“你——你看我做甚!”話語裏帶著一絲絲不易察覺的恐懼。

這隻熊貓怎麼這麼看他?難道是酒喝多了,想要吃點下酒菜??雖然當初她知道他的真身後取笑他千年竹子老的啃不動,但萬一她這個時候特想磨牙呢!

“謝謝你,扈青竹。”她終於在把扈青竹看的全身發毛時,大發慈悲的開口了。

“嗯?”知道她和他想的不死同一件事情的時,他首先鬆了一口氣,後來才明白過來她話裏的意思。

他意外的挑挑眉,沒想到她會說這個。既然她都表示感謝了,那他也不能當作沒聽到。

“口頭上的謝謝我收到的多了,我要實質上的表示,例如去妖界的事考慮一下。”

她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自顧自說道:“從十年你夜闖深閨到現在我們月下喝酒,你一直在幫助我。幫我查出傷害晏怵的壞人,在我命懸一線的時候出手相救,讓我在這裏白吃白喝在這裏住了十年,還教我修煉的口訣。要是沒有你,我早就是斷蟲山下的一抔黃土了。這十年多謝你的照顧了,你是我認識第一個也是最好的一個妖精。”

這麼一大段情真意切的話語會從她的口中說出,扈青竹心中還是萬分感動的。他可真是優秀,不僅外表玉樹臨風,內裏博古通今,還有這麼善良憐憫之心,怎麼能這麼完美呢!

自我感動中的竹子精可沒有忘記他的終極目的:“妖界考慮一下!”

“古話說,好人有好報,我想好妖也有好報。你做了這麼多好事情,一定可以長命百歲,哦不,長命萬歲、闔家幸福、壽比南山、福比天高、妻賢子孝——”

扈青竹看著她沒完沒了的一個詞一個詞的往外冒,止住了她:“停停停,你說的那些祝福我不在乎,就算沒有你,我也能做到。你說好妖有好報,我隻在乎你什麼時候報答我。”

玉姝疑惑的盯著他看,問道:“你不知道好人有好報的下句是什麼嗎?”

再簡單不過的俗語怎麼可能難住他,他幾乎脫口而出:“不是不報,是時候未到。。。靠!你和我扯了這麼多,全在逗我呢!”

玉姝有幸欣賞到了淡然的國師大人的另一麵,並且很無辜的撥了撥火星子,“我隻是想要表達一下我的對你滔滔不絕的感謝之意,你聽聽就結束了,不要太當回事。”

扈青竹幾乎被她氣到吐血,天底下怎麼會有這麼臉皮厚的妖精呢??萬年數精碰上她都要甘拜下風吧!隻是表達一下感激之情,還不能當回事的那種??!

他直接拿起酒壺,往嘴裏灌了一大口,氣的完全忘記他手裏的是百年桃花釀,他花了不少人力物力才得來了兩瓶。

“這麼說你明天是準備回京都了?”因為動作太豪邁,有一些酒並沒有送到嘴裏,而是順著他的嘴角蜿蜒流下,如果不是表情有一絲猙獰,這個畫麵絕對是夠性感的了。

“嗯。”玉姝點點頭,縮頭是一刀,伸頭也是一刀,還不如她自己伸出去。

“不害怕了?”

“害怕。”她不知道他說的害怕是什麼,坦誠道:“我害怕在京都在碰上要我命的道士,我也害怕晏怵是真的討厭我,我害怕去了之後發現生活了一千年的凡世間最終沒有我的一席之地。”

“沒想到你害怕的東西還挺多?”扈青竹端詳著酒杯,輕笑道。

玉姝沉默了一會,幽幽說道:“沒遇上晏怵之前的我躲在林峰山上,自以為天不怕地不怕,生活的逍遙自在。認識他之後,我才知道那不過是表麵,正因為害怕凡人、道士,所以我從來不敢與外界接觸。因為隻有我一個人,我無拘無束的往外麵跑努力忽視心底的寂寞。你知道千年的寂寞的滋味嗎?現在想來,我覺得自己真的蠻蠢的,也蠻惜命的。”

已到了後半夜,月亮的亮度逐漸弱了下去,籠罩在她身上的仿佛不是月光,而是淡淡的哀愁。她這麼惹人憐愛的一麵,扈青竹看的心裏莫名難受,

他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對宿敵產生一種叫同情的感覺,他幾乎是眾星捧月般的長到現在,他的身邊從來不缺乏關心他的家人、好友和師長。孤獨是什麼東西,他從來沒有想過。

“喏,給你。”他從頸上扯下項墜扔給她,讓一個女子在他麵前哀愁落寞,不是君子之道。“這不是給你的,而是借你的,到時候需要你還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