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捷鍵:←)上一頁??????返回目錄(Enter)??????下一頁(快捷鍵:→)????春花秋月杜鵑夏,白雪皚皚寒意加。轉眼間秋去冬來。二零零四年的第一場雪,比以往時候來的更晚一些。經曆了兩個月的幹燥寒冷,已經進入12月份,第一場雪終於在一天的北風呼嘯之後姍姍而至。
經曆一晚上的戰鬥,張小須終於讓那個糖尿病酮症酸中毒的病人轉危為安。外麵的天微微發亮,張小須從疲憊中抬起頭來,遙望窗外,映入眼簾的是雪景中祥和的世界。嗬,什麼時候下雪了?一晚上一直在為這個糖尿病人而忙,張小須根本沒留意外麵的變化。雪景吸引著張小須來到走廊上,他揉揉發澀的眼睛,看著樓下平正的停車場,大雪後的停車場內沒有一輛車,顯得更加空曠寂寞。
雪是公平無私的,無論是溝壑還是山川,純淨還是肮髒,一夜之間達到了一種潔白的統一,張小須喜歡這種統一,統一讓他內心變的平靜,正好可以緩衝一夜的精神壓力。
雪還在搓棉扯絮般地下著,對這個世界進行著銀白的統一。幾片雪花飄飄悠悠落到張小須的白大衣上,六角形的精靈瞬間凝結成一個小小水滴,轉眼消失的無影無蹤。住院樓前有一個高高的旗杆,紅旗在頂端無力地垂著,顯得無精打采。
瀚海闌幹百丈冰,愁雲慘淡萬裏凝。
張小須搓搓凍紅的手,卻忽然想到,下雪固然美好,但不知道又有多少病人會在這場雪中撒手人寰。
返回辦公室,張小須哈哈手坐下來對正在忙碌的護士韓雪說:“一會兒給3房病人再測個血糖。”
韓雪什麼都沒說,剜了張小須一眼,順手拿起桌子上的血糖儀就出去了。
這已經是給3房第十次測血糖了,一個指頭紮一次,十個指頭也該紮一遍了。不是張小須太刻板,而是他太害怕,害怕出事,經曆了2個月前的醫鬧,他真的害怕了,每當想起上次給病人錯打了魯米那針以後,他就膽戰心驚。聽說現在王花已經不在人世,但他總覺得冥冥之中王花在注視著自己,這種注視好像能穿透人的良心,鞭策著也折磨著他。難道真的應了主任哪句話:醫生是越來越膽小了。哪個醫院若一年內沒有醫療糾紛,那就算是收入比往年低也是一種勝利,醫療糾紛不僅僅是賠款的問題,而且是對醫療工作者精神考驗的問題。而張小須則認為,就算沒有發生醫療事故,每一次夜班對他也是一次精神折磨,他快受不了了這種折磨,他現在就像是這大雪中的一株冬青,雖然冬青挺且直,但“直”的背後有誰會知道它承受了多大的壓力。
張小須甚至承認自己有些精神過敏,交班時聲若蚊蠅,總感覺自己有錯,盡管自己沒什麼錯,下班後害怕手機響,生怕是對哪個病人處理不當,病人家屬找上門來,遇到疑難病例首先想到的就是勸其轉院,有時候他也捫心自問,這樣做究竟對還是錯,造成這樣的原因究竟是什麼?他找不到答案,他也想過要逃避,脫離醫院去幹別的,但看到患者渴望的眼睛,他的心又軟了。
“血糖10.8mmol/L,還可以,呼吸也好多了,頭也不痛了。”韓雪走進辦公室說。
“這就好,看來又救了一個人啊。”張小須如釋重負,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張小須對這句話有深刻的體會。幹某些工作的人也許體會不到,但經常與死神作鬥爭的醫務工作者都會有這種感覺。但忽然張小須又想起一件事情,會不會有低鉀血症?雖然自己很注意補鉀,但隨著酸中毒的糾正,血鉀一般都會降低,有部分人會發生嚴重低鉀。
張小須急忙來到病房查看一下病人,這時候病人吳玲因為不再頭疼、嘔吐,而且口幹也明顯減輕,已經在這樣的舒適之中沉沉入睡。家屬趕忙站起來要說話。張小須搖搖手,示意他不要說話,以免打攪了吳玲的美夢。張小須拿出聽診器聽聽吳玲的心跳,大約有120次,他倒吸一口冷氣,睡著的病人心率不會這麼快的,看來還得檢查電解質。
韓雪極不情願地為吳玲抽了幾毫升靜脈血,然後交給病人家屬,交代說:“送到前麵化驗室,急查電解質,在那兒等著,等結果出來後拿回來。”
吳玲的丈夫拿著這一小試管血,就像拿著一件傳世珍寶一樣小心翼翼的下樓去了。
不大一會兒電話響起,張小須拿起電話,剛“喂”了一聲,對方絲毫不給張小須說話的機會,像炒豆子似的說:“你們科怎麼回事啊?一晚上這麼多急查,還讓人睡不讓了,這大冷天的,你安的什麼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