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須的傷終於痊愈,他沒忘田主任的諄諄教導,十五天除了做做飯,別的什麼都沒做,就連那個床單現在還在水盆裏泡著呢。他用實際行動證明了身體是革命的本錢這句真理。現在他不但能夠大膽的坐,而且能跑能跳,完全恢複了半月前的健康。
上班的時候穿過門診樓時他傻眼了,門診樓現在好像是變成了一個靈堂。黑色的帳挽覆蓋了門診樓兩旁“刻苦,耐勞,以人為本;戒驕,戒躁,求實創新”的對聯。就連門診樓左側那個黑板報上也貼滿了大字條幅“草菅人命,天理難容”、“還我兒子的命來”等語。再回頭看大門口,四輪,手扶堵死了大門,除了步行,推著自行車可以通過,汽車絕對是望路興歎,根本沒有通過的可能。
再往裏走,一個水晶棺端端正正的擺放再門診大廳的正中央。兩個身穿重孝的年輕人跪在棺材頭的左側,有一下沒一下的往火盆裏扔著燒紙。
張小須不再多看,匆匆繞過棺材往後走,身後陰風攜著紙灰吹來令張小須頭皮發麻,腦袋發脹。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醫鬧?
確實是醫鬧,張小須沒有猜錯。
走進辦公室,田主任已經就坐,張小須坐在對麵看著神色凝重的主任。“田老師,門診那裏是怎麼回事?是誰在找醫院的事嗎?”田主任緩緩正正身子,答非所問地說:“傷好了吧,上班了好啊,上班了好啊。”
張小須不敢再問及這件事,很顯然田主任也不想和小須談門診的那一幕。不大一會兒大家陸續走進辦公室,等待交班。醫生老鄭首先耐不住沉默說:“醫院也太膽小了,就讓他們這樣鬧下去,啥時候是個頭啊?院領導都幹啥吃的?”
一石激起千層浪,大家頓時議論紛紛。
“應該報告縣政府,讓縣政府解決。”
“解決個屁啊,早都說了,縣政府讓公安局的來轉了一圈,什麼都沒做就走了,他們不打人也不罵人,對他們有什麼辦法?”
“都別說了,現在醫鬧是個公眾問題,不光咱縣這樣,全國都這樣,讓他們告,他們又不告,我們有什麼辦法?”
張小須隻想知道是誰在鬧,為什麼鬧?他壓低嗓音問錢新華:“新華哥,哪個科室的事啊?”
錢新華說:“骨科,有個骨折的,本來要出院了,忽然猝死了,估計是肺栓塞。”張小須滿腦子搜索著,確實如此,骨折病人有合並脂肪性肺栓塞猝死的風險,雖然幾率極低,但是病死率卻很高。
“這事誰能預料啊?這與咱們醫院也沒關係啊?”張小須說。
正當大家議論的不可開交的時候,劉長明院長攜帶院領導班子來到普內科進行大查房。議論聲戛然而止。劉長明掃視一下眾人說:“開始交班。”
交班過後老鄭說:“劉院長,這算什麼事啊?沒法解決了麼?他們這樣已經影響醫院的工作了。”
劉長明淒然說道:“你們看到的隻是表麵啊,其實兩天前就開始了啊,今天才把棺材搬出來,前天我被堵到辦公室內,一整天沒上廁所,沒吃飯,什麼是孤立無援,這就是孤立無援,咱有什麼辦法,現在的法律保護弱者,患者對於醫院就是弱者,你有理也是沒理,還是得賠錢,就像是車禍,雖然不是車主的錯,但對方隻要有傷亡,你還是得承擔責任,不是麼?”
“20萬啊,就因為醫院不願意,他們就這樣鬧,縣政府的人、公安局的人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我們有什麼辦法,我們隻有去協商,別無他法啊。”
一席話說的大家低下頭來,都不住地搖頭歎息。
張小須則是在仔細揣摩院長的話,現在的法律保護弱者,那法律還有什麼用處?他想起前幾天一個報道,一個小孩子在醫院出生時鎖骨骨折,結果孩子的父母一怒之下把孩子留下走了,醫院被迫把孩子養了3年,最後雙方上了法庭,院方賠償3萬元錢了事。那麼我們呢?現在是骨科,這樣的事將來會不會輪到自己的頭上?一切都還是未知數。半月前那個晚上真是萬幸了,若那個王花有什麼三長兩短,我張小須就吃不了兜著走了。但是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總在江湖漂,哪會不挨刀?自己雖然理論知識紮實,但難免也有看走眼的時候,在這醫療設備這麼落後的基層醫院,拚的是經驗,輔助檢查永遠是輔助,自己才工作3個多月,經驗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