瀲止宮看著遠處,低聲道:“聽聞這裏後山有妖物,你千萬別出聲,不然咱們都要被吃了。”
杜聘滿臉疑惑,他怎麼從來沒有聽過這樣的傳聞,況且青天白日哪有妖怪敢出來作祟,但看那邊草叢裏的動靜不小,至少也是一隻猛獸,所以他任由著瀲止宮捂住自己的嘴。
“這裏不能久留,我們慢慢走,別驚動了它。”瀲止宮眼睛盯著對麵的草叢,杜聘慌得點點頭,二人匍匐著在地上前進。
杜聘跟著瀲止宮在地上緩緩移動,身上的汗都冒了出來,越想越害怕,萬一真有什麼差池,這荒郊野外等禦林軍到了自己怕連骨頭渣都被啃幹淨了。杜聘顫抖著手扯著瀲止宮的衣襟,半睜半閉的跟著前行。
突然不知怎麼,杜聘被什麼東西打中腰部,他嚇得發出一聲尖叫,等慌忙捂嘴的時候,瀲止宮已經翻身抱了上來,裹著他往邊上翻滾,樹葉青草的摩擦還沒讓杜聘反應過來刺痛,緊接著一個身子一沉,瞬間天旋地轉的墜落,摔得杜聘心跳停了兩拍。
杜聘恍恍惚惚,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隻覺得頭暈眼花,分不清東南西北,黑天白夜。杜聘吐出嘴裏的草,摸著四周有些潮濕的泥土,眼前事物模模糊糊,他盡力去尋找光源看,他眯著眼抬起頭,看到頭頂有一束光照進自己所在的狹小空間,他用盡了力氣才勉強辨認出自己的處境,他們兩個人滾進了一個狩獵的陷阱裏。
“我的老天爺,這有兩丈深吧?”杜聘估計了一下這洞的深度,但他很奇怪自己怎麼不覺得非常疼呢?他低頭一看自己身下壓著的正是昏迷不醒的瀲止宮。
陷阱裏鋪了厚厚的草垛,四周泥土也十分鬆軟滑膩,像是專門捕捉什麼野獸設計的陷阱。杜聘來不及仔細看這陷阱裏的構造,趕緊抱起瀲止宮放在自己膝頭,十分焦急的呼喊著他。
“爺,爺,您醒醒,醒醒啊。”杜聘看著懷裏的人一點反應也沒有,趕緊檢查他的身體,從外表看好像沒有什麼傷勢,杜聘怕他受了內傷外表看不出,抖著手去解他的衣服,想檢查一下裏麵是不是摔傷了。
“喂,你可別突然這樣,要是在這出來什麼意外我怎麼和主子交代?”杜聘越說嘴唇越抖的厲害,帶著哭腔道:“你別嚇我,我以後再也不氣你了,以前是我不好,我不該對你甩臉子,我知道你有一份心,但我就是個奴才,我能做什麼主?求求你別嚇我。”杜聘忍不住抹起淚兒來,嘴裏求著佛祖老天爺,一邊解著瀲止宮的衣裳。
突然杜聘的手被握住,瀲止宮眼睛睜開一條縫,氣息微弱道:“你這麼著急。”
“呸,你要嚇死我呢。”杜聘咬牙啐道。
“”瀲止宮皺著眉四處看看,一伸手就摸到滑膩的泥壁。
“怕是捕獸的陷阱。”杜聘揉著腰道,又扶著他說:“你沒事吧,有沒有哪不舒服?”
“腳好像扭傷了。”瀲止宮委屈地看看杜聘,指著腳踝道。
杜聘歎口氣,也是十分的內疚,自己剛才喊出聲,他怕自己驚到外頭的怪物這才抱著自己滾到一邊,二人才不慎墜落捕獸坑。
杜聘抱起瀲止宮的腳踝輕輕揉了揉,瀲止宮皺皺眉咬了牙,卻笑著看著杜聘。杜聘見他又對著自個這樣笑,便抬手在他胸口拍了一下,然後道:“爺,您還是瞧瞧怎麼出這兒吧,又犯什麼癡?”
瀲止宮抓了一把土在鼻子尖聞了聞,皺眉對杜聘道:“這坑底的土是特製的,像草木灰混了香油,十分滑膩鬆軟,那怪物聞到香味掉進陷阱,不會受傷但也很難爬出去。”
“這是香油的味道?我還以為是你身上的香味呢。”杜聘從瀲止宮手裏撚起一點土聞了聞。
瀲止宮被逗笑了,便說:“袍服熏香是禮儀,荀令留香也是中原風雅。”
杜聘聽了這話就來氣,冷嗤一聲道:“你這麼懂中原的規矩,難道不知道賜婦人衣是羞辱的意思嗎?”
“嘶。”瀲止宮腳踝吃痛,一手握住杜聘的胳膊這才道:“在我國賞賜十二單是尊榮,被賞賜的臣子還會披著到處與人展示,以示恩寵。況且賜女子袍服,賜纏頭都是最尋常不過的事,我從不知道中原忌諱這樣的事。”
“真的是恩寵?”杜聘還是有些懷疑,手裏的動作放輕了很多。
“武陵年少爭纏頭,一曲紅綃不知數。唐風如此,我原以為這裏也好這些。卻不想還有這些不同。”
“賞些布匹絲綢那都尋常,偏你給什麼女子衣衫,難不成瞧我像個女兒身?”
“若是個女兒身也沒有不好,我的院子正缺個管事的主人。”瀲止宮握住杜聘揉腳踝的手道。
杜聘並不看他,隻道:“你就說些這個話,你是能做我的主子,還是把我變成主子,何苦想這些有的沒的,想好了怎麼出去才是要緊。”
說罷杜聘站起身,試了試那高度實在太高,就是兩個人疊在一起也是上不去的,還好下頭稻草鋪得極厚,否則真要摔出個好歹來。那四周的牆有一丈高都塗了混了香油的草木灰,根本沒有下腳的地方。除了等人來救再沒有別的法子。
瀲止宮斜躺在草堆中,衣襟散亂,褪了鞋襪,懶懶地看著杜聘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