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紅顏粉黛易去(十九)(1 / 2)

黑甲大將的死既振奮了洛陽守軍的士氣,也激發了安祿山叛軍的戾氣。

主將儀仗處,安祿山氣得摔了手中酒杯。他率領手下大軍一路向洛陽進犯,當真是摧枯拉朽,不曾遭遇半點阻礙。原以為到了洛陽也必能輕鬆降城,不料手下大將孫孝哲前去罵陣,卻被敵將一箭射殺在陣前,真真丟人之極!

安祿山揮手便扇了旁邊內侍一個耳光,將他打得撲倒在地,口中則怒罵:“無用的混賬東西!丟人丟到一群廢物麵前,還不快滾?”內侍名叫李豬兒,是個十五六歲的小宦官。安祿山尚未謀得大位,便已經迫不及待擺起了皇帝的排場,即便是在戰場中,身旁居然也還帶著宦官,可見其野心。

其子安慶緒忙上前道:“父王何必與這無用的東西計較,沒的氣著了自己。”他又向兩邊打眼色,然後一臉關切地看著安祿山。

安祿山情緒稍緩,也懂了安慶緒的意思。這可是在大軍當中,旁邊都是將士,孫孝哲就算死得再不光彩也能算一個戰死。況且孫孝哲是他身邊跟隨已久的老將,這些年一同出生入死,功勞也立得不少,如今這人一朝身死,他不加恩撫也就罷了,還在此處大發脾氣,未免叫人寒心。

“罷了,我也是因為你孫叔叔的事情心裏難過這才遷怒與他。”這裏說的他,便是李豬兒。安祿山立時偷換概念,又向李豬兒揮揮手,“過來罷,這裏缺不了你端茶遞水,你還能到哪裏去?你又不能打仗。”他又看向諸將,歎道:“阿哲就這樣去了,那敵陣的小將實在可惡。慶緒,務必叫人將你孫叔叔的屍身好生保管,待我替他報了大仇,再拿那殺賊的人頭來祭他!”

安慶緒應是,旁邊幾個大將也紛紛表示同仇敵愾。

叛軍這邊收攏了陣型,安祿山點將發令,盾兵便開始前衝,身後是步兵舉著雲梯,跟在盾兵之後開始衝城。更後方還有投石器,往往三五個士兵推著投石器,又兩人搬石發射,雖則笨重不便了些,但此物實為攻城利器,安祿山叛軍行進得如此順利,也是少不了投石器相助的。

一時間殺聲震天,城牆上箭如雨下,城牆外刀山兵海。

洛陽守軍這邊的壓力立時就大了起來。

李憕硬挺著站在城牆上不肯下去,雖然瞧著這戰場有些發怵,但強自鎮定的功夫他還是有的。至少從表麵上來看,身旁無人能夠窺探到這位城守心中的緊張。

他強壓下不定的心緒,問圖突:“已是兩兵相接了,法師何時發動陣法?”

圖突臉上一派雲淡風輕,輕鬆擺出他的神棍樣,隻微微笑道:“不急,時候未到。”

李憕又問:“當真不能派出諸位俠客前去刺殺敵將?”

今朝遊俠之風極盛,尤其又以長安洛陽兩地為重。洛陽城中遊俠之多自不必說,便是旁處,也有那慷慨俠義之人聽聞洛陽募兵,特特集結而來,願為守城出力。

李憕便將眾遊俠分編成兩個百人小隊,以營稱之,一個叫搬山營,一個叫神鋒營。李憕打仗不在行,收買人心卻最是在行不過。他本身樸素自持,又能禮賢下士,對市井遊俠亦極為尊重,從不擺文官士族的架子,輕輕鬆鬆便將兩隊遊俠哄得服服帖帖。

當然,他自身人格魅力也不可小視。有手段無可厚非,難得的是他的的確確憂民在先,治兵治民都是鞠躬盡瘁,再沒有半點懈怠的。

圖突也不好在他麵前裝得太過,隻道:“安祿山軍中亦是遊俠不少,與其將搬山營和神鋒營派出去,不如留守城牆。以防安祿山派遣遊俠為先鋒,上城頭來大開殺戒。”

圖突說的也很有道理,今朝遊俠成風,其中高手雖然極少,但遊俠們習練輕功,飛簷走壁,倘若跟隨大軍而來,又有雲梯相助,一旦上得城牆,洛陽守軍又如何能夠抵擋?也不需對方遊俠人數有多少,隻消有得一兩百個,在這城牆上打開幾段缺口,後麵大軍再趁勢而上,洛陽便守不住了。

李憕無奈,隻得緊張地看著兩軍交戰,心中一片沉重。

旁邊盧遠站在城頭彎弓搭箭,每隔數息便射出一箭,專往敵軍中勇武之人射去,每一箭必然帶走一條人命,箭無虛發,卻是漸入佳境。

圖突輕撫著手中一支不過半寸長的袖珍小箭,左手食指指尖往中間一掐,便將這袖珍小箭攔中掐斷。

他早與韓素有約定,刺殺敵將是韓素的任務。他煉製了幾對子母小箭,這邊子箭被他掐斷,韓素那邊的母箭便會有所感應。以此為訊號,便是韓素發動的時候了。

在圖突看來,一個先天高手在刺殺時所能起的作用顯然是無可估量的,比多少個後天都要方便。尤其韓素修行水之真義,身法精絕,戰場立功再是容易不過。

圖突所料不差,安祿山大軍尚在數十裏之外時,韓素便趁夜混入了安軍當中。第二日拔營收帳,韓素又斬殺了一個不起眼的敵軍,換上了對方的衣甲,就混在叛軍中一直到了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