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不勝清怨月明中(1 / 2)

呂明月是在夜色的掩護下來到西城的,不日前她從江寧出發,日夜兼程才來到這裏。透過車窗便可見著北地的蒼茫景色,這裏有著的是與南方的屏山色遠、妝薄鉛華淺不同的濃重和厚實,讓一切都顯得那麼隆重。隔著細密的雨幕望過去可見西城的龍脈燕山臥於平原之上,似是一道天然的屏障。

早已做了沈家主母的她,今時不同往日,然而此來北地,卻也穿著一身的素色衫子,因為是南方的人,不能夠抵禦北方的寒冷,如此的天氣,身上還裹著狐裘。

車子沿路而行,終於在一座華麗的歐式建築前停了下來,從院中的大門至此處,站滿身著製服的衛兵,打開車門,一個麵色青白的男人走上前來迎接。呂明月對他點點頭,張口便叫道:“武田先生。”

武田仲抿了抿嘴唇,瞧著眼前的女人,她的耳際還別著一朵白色的小花,臉色蒼白,但是眉目卻異常的有神,有種少有的穿透人心的銳利,過了好久,他才回道:“沈夫人。”

武田等著明月下車,並且親自引著她走入室內。巨大的水晶燈從屋頂傾瀉而下,雖然隻是黎明,這裏卻已經宛如白晝。

她本已經在路上耽擱,如今時間緊迫,明月一進門便開始談事情:“我們之前商量的那件事,武田先生……”

“裴先生沒有來。”武田的語氣有片刻的疏懶以及不信任。

明月停住了腳步,深深的看他一眼:“武田先生,我的意思就是裴帥的意思,若武田先生有意我們便談,若是不信任我,明月也沒有留在這裏的必要。”

一番話說的細聲細氣,卻不失一種鎮定的氣勢。

武田微微一笑,又做了個請的手勢,文縐縐的道:“武田不是這個意思,如有怠慢還請沈夫人原諒。”

“沒想到武田先生的中文竟然這樣的好。”明月隨即笑意嫣嫣。

武田似被這句話觸動,臉上露出一絲傷感的神色,為明月拉開門請她進去,察覺明月盯著他的臉不動,末了才苦笑著解釋:“有人跟我說過同樣的話。”

“那一定是個女人。”明月回首,瞥他一眼。

“是,”武田坦然的道:“是你我都認得的熟人。”

明月對於這種情緒,似乎了然於胸,在桌前坐下,一雙顧盼生輝的眼睛又在武田的臉上飛快的繞了一圈,慢慢的說:“那個女人,最是能夠蠱惑人心。”

武田仲起初不響,過了好久才答一句:“是。”

話到此處,兩人默然不語。玻璃門被推開,一個矮而胖的男人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一位身著長衫的先生模樣的人,與前麵這個男人的新式衣著甚為不搭。

“二位久等。”他坐在紅色的軟墊之上,才對對麵的二人講出如此的話,說話的時候,唇上的兩撇小胡子一動一動的,讓人覺得著實有些可笑。若不是親眼所見,誰能夠想到,坐在眼前這個平凡的不能夠再平凡的胖子會是萬人之上,挾天子以令諸侯的甄榮安呢?

他是怎麼樣走上今天的這個位置的,全天下的人都看得清楚,整個朝廷依附著一個新軍,而新軍的首領便是甄榮安,大權在握的他,如今就算是咳嗽一聲,整個中華的政界都要震上三震。

“二位前來,是所為何事?”甄榮安明知故問,他悠閑的靠在椅背上,點燃了一隻煙草。呂明月從未見過這種煙草,粗且厚實,味道極大,有些古怪。她偏頭,輕輕的咳嗽了兩聲,迅速的恢複了正常。

武田仲倒是知道那是Cigar,隻是並不知道它的中文叫法。而現在,大概也沒有幾個人能夠見的到,更別說是抽了。

這個甄榮安,倒是真如傳說中那樣,做派是個不折不扣的新式人物,隻是在心底,武田冷冷的笑,他想要的是當上中國的另一個皇帝,這與“新式”二字卻著實的搭不上半分的關係。

甄榮安看他們二人都是一副審慎的樣子,自己便先開了口:“有什麼話,直說好了。”

明月暗自撇嘴,其實有什麼話,甄榮安能不知道的,不然也不會有今日他們二人的登堂入室。既然坐在一起,無非是因為想要扳倒那個北地的帥府。無論他們分別是出於什麼樣的原因,反正,殊途同歸。

“歐陽家在北地的根深蒂固,如果沒有甄大人的支持,僅僅憑借我們二人,未必能夠成事。”武田褐色的眸子看向甄榮安,坦白的出人意表。

甄榮安又抽了一口煙,老狐狸般的笑了:“那麼,沈夫人怎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