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芳華已成空(1 / 2)

米雅走出帥府的大門,回首,再看那個庭院,兩座反八字照壁,烘雲托月,將這座深宅大院裝點的更為深不可知、富麗堂皇。

對於米雅而言,她曾多次的走出這個門口以為自己不會再回來,但都又陰差陽錯的重返大宅。而如今,她心中深深的知道,那些驚春睡重,煮書消得潑茶香的尋常往事,都將在她大步邁出去之後,再無回還的餘地。

夜風又起,吹起她浮動的發絲,迷蒙了眼前的景象,她眨眨眼睛,忽然覺得自己的臉上濕了一片,那當然不是淚。抬頭去看,果然,如萬丈穹廬的夜空不知何時斂起了搖搖欲墜的星影,開始淅淅瀝瀝的下起蕭蕭的雨,在這北方的春季,悄然無聲,滋潤萬物,濕盡簷花。

武田派來的司機許是見到了她的身影,黑色的車裹挾著冷雨和夜色,輪子碾過地麵,細密無聲,緩緩停在她的眼前。米雅深知,此時烏啼欲曉,卻是她人生暗夜的到來。這一去,她什麼也沒帶走,一如來時,兩手空空。緊裹的黑色的大衣之下,玉白的梅花衫子,在她上車的刹那露出白色的邊緣,像是黑夜裏的一道天際的白光,一閃而逝。

米雅自認,絕非見花傷感、對月流淚之人。可如今車子一路駛過,看著這熟悉的西城被煙雨籠罩其中,隻覺得有種透過疏衾的冷,茫茫碧落,從此與掠過身側的那一些事物,天上人間不得相見。

彼時的武田仲正與雲煙在家中的大床上雲雨翻騰。濡滿了汗水的胭脂色的緞被下,雲煙那塗著亮油的指甲不時的撩動著他胸前的肌肉。那絕不隻是一個生意人的身體,閱盡各色人等的她隻要摸一摸那樣的肌肉,便知道這個男人有很大的氣力和很好的身手。

武田仲撥開了她的手,反身下床,去穿衣服。雲煙斜斜的支起身體,纖手撩開散落在胸前的長發,看著他的背影輕薄一笑滿麵嬌豔的道:“晚上還有事呀?沒聽到你接電話啊。”

武田仲並不回答,隻是一絲不苟的將新換的衣裳一件一件的穿好。像是要去出席什麼隆重的慶典。銀色的緊身馬甲穿在他的身上,自有一番風味。雲煙才跟了他不久,對他的沉默並不介意。她甚至大方的從緞被中爬出來,就那樣一絲.不掛的走至他的麵前,伺候他更衣。

她自然不算是國色天香,然而卻擔得起花容月貌,那別提那樣的身段,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身體。她亦不說話,隻低垂著眼簾為他係上扣子。武田仲雙手垂的筆直,勾著眼睛瞧她,很多時候他都會被這樣的容貌迷惑,恍惚的覺得她便是那個讓他又愛又恨的女人。他如此想著,竟然趴上去對著她的肩窩咬了一口。

雲煙吃痛“哎呦”的喊了一聲,隨即怨懟的看上去:“做什麼呀。”隻是一眼,也跌入那雙深沉的眼中。本來有那麼一點的痛,也被心裏湧起的情.潮所衝散,踮起腳尖就便吻了上去。直至吻到最後,她才輕輕的啟口咬了武田的下唇,麵上小暈紅潮,恰似一朵芙蓉著秋雨。

雲煙的手指順著他的肩頭一路向下,捉住馬甲的邊緣,用力抻了抻,之後抬手用長指甲撩了他清白的臉龐又問道:“你咬我做甚麼?”

武田仍然不語,隻大力的環緊她,低下臉去,吻住她的嘴,那樣的狠勁兒,竟然不太像是平常的他了。

這樣的他倒是讓她想起了另外一位恩客……

正是目眩神迷的時候,這廂卻傳來的敲門聲。雲煙發現日本人的跟中國人真的有很大的不同,她住在武田這裏,每每聽到有人敲門,總是帶著一種冷靜和節製。

武田放開她,看了看床上,雲煙是個明白人,立刻跳上床將冰冷的身體滾進被子裏。他點點頭,大步朝著門口走去,雲煙躺在床上靜靜的聽,怎可惜他們說的是日語,她一句也聽不懂。

他沿著木質的樓梯,一階一階的下樓,便看到那個女人的臉一點一點的出現在她的麵前。費盡思量娶她為妻的時候,武田也並未想到會有一日像是這樣滿眼春風百事非。他站在最後一個台階上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心中有兩股情緒,想要將她擁入懷中,又想要把她一點一點的撕碎。

如果不是她,他也不會失去這個世界上他僅有的一個妹妹。如今他的世界荒蕪一片,她雖來了也隻帶了一個人,沒有靈魂也沒有心。

“武田君。”她開口,聲音很是平靜,不知是因為冷還是因為怕,她的臉色蒼白透明,如將要化開的冰。以前看她,總覺得她的容顏如斜風細雨中皎皎盛放的瓊花,欲得還憐,而今瞧見她,卻好像隔了一層血色,周身浮動著暗影,意盡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