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了它的福,絞在心裏的緊張感不見蹤影。
從安靜中又回溫的觀眾群裏傳出聲音。
“那個是S班的來棲吧?”
“背帶褲的裝扮很適合他啊,太可愛了!”
“翔君好帥!在這麼大的舞台上竟然沒有一點怯場!”
劇目開始。聚光燈縮小範圍,隻照射在來棲翔一個人身上。
“柯內貝拉和我不同,他總是班上的焦點,同學們嘰嘰喳喳圍著他,他好像什麼都懂。”
「語句之間要像呼吸一樣有恰妙的停頓,尤其是開場要慢一點,讓觀眾有一個融入的緩衝時間。」
“他不像其他同學那樣冷待我,而是經常主動找我玩耍。猶記得有一次他從發父親書齋抱來一本厚厚的書,和我一起欣賞黑黝黝同時又盈滿星光的圖片。”
「聲音要響亮,又要自然,像是對遠方大聲自言自語,又像是對親友小心地傳遞情緒。」
燈光從來棲身上消失了,舞台轉暗了僅僅幾秒,再次亮堂起來,是那邊已經布好景的教室場景。
“同學們,有人說它像一條大河,也有人說它像一片牛奶流淌後留下的痕跡這白茫茫的一片究竟是什麼東西,你們知道嗎?”
戴眼鏡的老師在台上點了喬萬尼的名字,來棲拘謹地站了起來,答不上來而顯得窘迫,兩隻手不安地糾纏在一起。
老師點了柯內貝拉的名字。
來棲低下頭,轉動下頜,用餘光去看園惠的表演。
園惠盡管現在是男生的扮相,但五官和肢體都還留有女生的秀氣,她表現忸怩的方式和來棲正好相反,訕訕然摸向自己的後腦勺,咧開唇角掩飾尷尬地一笑。
老師讓兩人都坐下,園惠自然地優雅落座,然後對上了來棲偷看的視線,來棲一驚,心髒跳個不停。
喬萬尼被欺負的場景過了以後,進入最重要的序幕——登上銀河鐵道列車。
這時館內暗藏的機關運轉,發出老型放映機滾動膠片的聲響,隨著輔助大燈的打開,舞台上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一座通天的燈塔如同光柱出現在舞台中央,這是通過3D投影展現的效果。燈塔的光驀地四散開來,塔柱也隨之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壯闊的星空圖。夜幕中星壇崩潰了似的,無數細小的白色星點天女散花般出現在上空,慢慢凝聚而成拱形的登仙軌跡,由藍色與紫色光彩主要構成的列車沿著軌道行駛在一片星湖之中。這般景色,已經不是在都市裏可以看到的畫麵,人們恍若置身於極光之地。
來棲的反應和觀眾一樣,他也是第一次看到多個投影機器運轉而成的3D圖像。他仿佛真的成了田野上那個天真爛漫的喬萬尼,沐浴在奇妙的光海之中。
隨後足以淹沒頭頂的龐然灰色煙霧從一側襲了過來,鼓風機持續推動著煙機射出的煙霧在舞台上行進,模仿列車進站時揚起的風塵,同時也是一個華麗的轉場,學生們迅速上台布置列車內的布景。
“銀河火車站到了!銀河火車站到了!”
貞子錄的播報聲音響起。
滔天的煙霧散去的樣子如同抽幹水池一樣,先從高度變化,然後掠過腳踝逐漸消弭。
藍色的天鵝絨座位最大還原了原著的設定,還有逼真的行車音效,剛才轉場時放大音量,3D音響的效果就如同真的一輛列車駛過眼前一樣,隨後調整到觀眾可以接受的小音量,讓大家把注意力集中在兩位主角身上。
觀眾們看到了從煙霧裏現身了兩個身影,彷徨於椅子上的喬萬尼,以及把身子探向“窗戶”正對著觀眾眼睛閃閃發光的柯內貝拉。
“柯內貝拉!”喬萬尼看到了好友大喜過望。
柯內貝拉沉浸在虛幻的四維美景裏,忽然被喚了一聲,轉過身來,對上喬萬尼的視線。這個反應極其自然,動作也不像是演戲,而來棲在看到園惠表情時整個人一震。
那不是頤指氣使的集團大小姐了,而是被溫柔和哀傷裹挾的柯內貝拉。
唇畔恬淡的微笑,似乎還帶著某種藏匿的很高明,可是又仿佛空氣裏無處不在的淡淡哀傷。
周圍靜悄悄的,沒有鼓風機和煙機的聲音,也沒有多餘的BGM和音效,投影機同樣陷入沉睡。整個舞台上隻有來棲翔和柴田園惠。
「投影隻會在登上列車和離開列車的轉場時打開,其他時候台上除了作為什麼東西都不設,全靠表演來帶觀眾入戲。」
「哀川老師,這是為什麼啊?有那麼好的投影效果為什麼不用呢?」
「因為那樣觀眾的注意力就會轉移到景色上,所以轉場過後才是對演技的考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