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乙女學園的劇場建築風格複古,如同舊世紀延續下來的古老場館,然而其實是隨著學園成立新建的建築。
它的頂端是狀似神聖教堂的塔尖,整體披著嚴謹肅穆的外皮,學園裏的學生各個身穿不遜於貴族學校設計的校服,成雙結伴地陸續進入。懷著雀躍的心情踏進去以後,會體驗到從天堂瞬間被吸回到地麵的落差,館內更加凝重、深沉,像是品嚐到第一口年代久遠的陳年佳釀,凝聚了歲月積澱的味道。館內主基調是類似紅木色的深紅,偌大的橄欖廳包圍著半圓形延展出來的舞台,頭頂有序地排列著嵌入天花板的燈管,並不刺眼卻足夠閃耀地掛在遙遠的上方。棕紅色大門頂端描繪著橢圓形的凸起,上麵雕刻了充滿藝術氣息的紋樣,再往上是一個暗含投影設備機關的構造,也是開啟這趟銀河之旅的秘密鑰匙。
來棲翔從幕簾後小心窺視著觀眾席,學生們三三兩兩地正在選位入座。場館的麵積不小,從後台望過去,後排的每個人隻有幾厘米那麼長短。
“哇,真的是厲害啊……能在這樣的劇院演出也太厲害了……”
呃,自己不就是主演嗎?!
“來棲同學,準備報幕。”
他應了一聲回到後台,深知現在沒有時間走神和感歎了。
後台一片嘈雜,越臨近開場越吵鬧。他領完耳麥耳機這類道具以後,跟著後台的人群流動,心裏在給那個緊張的自己做心理建設。
不能辜負哀川老師的期待啊……說起來,哀川老師呢?
他的記憶還停留在柴田和哀川對於早餐的爭論裏,園惠嫌棄貞子喝椰汁還要把椰肉挖幹淨,直說她節儉過頭散發出貧窮味道。然後進了劇院準備以後,他就再沒見過二人。化妝間是分開的,房間多,人也多,還真是不好遇見。
“那個,同學,你有看見哀川老師嗎?”
“沒有啊。”
不會吧……
他陷入了惆悵裏。
“喂,你在那發什麼呆?”
扮好裝的園惠站在他的身後,她身穿簡潔挺拔的黑色西裝馬甲,短發蓋在黑色的小南瓜帽裏,眼睛裏有銳利的光。她在演完鬼怪以後還沒有接頭發,原本長度戴假發就剛好。
“香月前輩……”
“叫我老師!憑什麼你們叫她老師不叫我老師啊?”
“……那,香月老師你有看見哀川老師嗎?”
園惠眯起眼睛,樣子像隻警惕的貓。
“找她做什麼?”x33xs.com
來棲還沒準備好理由,園惠先接過了話頭:“她估計是去接家屬了吧,你有什麼事怎麼不在昨天彩排的時候提?真是笨蛋。”她囉囉嗦嗦不給人情麵是慣常姿態,總是給人留了台階下也是慣常作風,“有問題問我就好了。”
“就是有一個地方我還沒有搞懂,關於柯內貝拉的願望……”
聞言,園惠不悅地皺眉,兩人明明身高持平,來棲卻覺得自己好像被俯視著。
“什麼啊,這個你都不明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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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出拉開帷幕,燈光發生變化。外麵嚷鬧的人聲沒有全部消失,但已經降低了很多分貝。
來棲翔緊張得心裏打鼓,手掌冰涼,腳底滲出汗水,使得腳趾尖涼透了,仿佛穿的是露腳趾的鞋子。
哀川貞子的話映入腦海——
「能快速進入一個精神集中且相對放鬆的狀態,我相信翔君可以做到的。」
他閉上眼睛。
視野被奪走時,就能更加清晰地聽見觀眾席上的聲音,還有自身心髒鼓動的聲音,這些聲音帶動著睫毛不停地顫抖,不能真正地完全緊合眼眶。
但是那個集中精神的方法,他找到了。
他開始深呼吸。
來棲翔有一個小時候落下的心病,便是恐高。他誠實地把這件事告訴了貞子,當時貞子思考了一會後,提了這麼一個建議。
舞台自然是被無數燈光照的明亮,而厚重的幕簾把後台完全遮蓋,滲不進一絲光線,地板上形成了一條光暗分明的邊界線。他把自己想象成站在十米高的跳水台邊緣,然後把那一根邊界線想象成高台與虛空的交接處。全身心都高度集中在那一點上,外界的影響漸漸都被屏蔽在外。
精神緊繃到了極限。
他往前邁了一步。
演出廳好安靜,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他身上。但是來棲的神情表現出了一絲暢快,一下子就吸引了所有觀眾的注意力。
——那是勇敢邁出一步發現並未下墜而是好好站在地板上的解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