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老師。”女孩清晰地叫，戚季站起的身子晃了晃，像是立刻就會倒下去。
“她說話了！這是出事之後她說的第一個詞……”他略微鎮定一下輕輕走上前擼起女孩鬆鬆的衣袖，她奇怪而又順從地看著他。“這些傷痕都是那個畜生弄出來的，還有腿上，很多地方都有……”
布滿青紫指痕的手臂瘦得像小樹枝一般，女孩坐起來，伸出手指拭去戚季臉上的淚痕，“戚季不哭。”
淚水迅速湧進男生的眸子，他狂喜地抱住了女孩。
“你認出我了！你認出我了小凡！”
“戚季羞，不哭，不哭哦？”抱著戚季的手臂裸露在寬大的睡衣外麵，女孩兒的麵孔帶著溫柔與包容，一點懵懂，一點驚奇的忍耐……蘇蓄含著淚的眼睛從戚季背上移開，忽然，呆了呆。
“小季，小凡她，真的是十月的生日？”
“嗯，十月初，我還給她辦了生日Party。”戚季沒有回頭，依舊抱著女孩。
“沒錯嗎？”蘇蓄不能相信，“那這個，是從小就有嗎？”
“什麼？”男孩終於回轉身，看到蘇蓄的手指指著小凡的肘關節，一粒芝麻大小的朱砂痣。
“是啊？”他也看看那粒緋紅的小東西，“從小就有啊？生活教師都知道啊？”
生活教師都知道？可是，課業教師不知道，蘇蓄不知道！她的麵孔一瞬間變得慘白，難道是自己親手把女兒送給了禽獸？所有的悲劇，都是她一手造成的？她忽然晃了晃——
“你沒事兒吧蘇老師？”戚季忽然扶住了她，“是不是，生病了？”心裏隱隱有個猜測，戚季的表情顯得有些僵硬。
“沒事兒小季，我沒事兒。”蘇蓄盡量控製著情緒，對，去問二哥，去問他！“我還有點兒事，就先走了……改天吧，我再來看你們……好好保重。”她無力地握握戚季的臂彎轉過身。
四個月被送到福利院的早產兒？未足兩個月因病死去的女兒？一樣的位置，小小的朱砂痣，會是一個人嗎？會嗎？蘇蓄的頭昏昏的，她不知道是怎樣走出的那個院子。
（2）
“小季！你，又要出去？”戚道傑隱忍而控製的怒火漸起漸盛。
“是——去看小凡。”男生低著頭走到門口去換鞋，做父親的人終於追上去。
“不行！”這個孩子！他總是這麼固執嗎？“你們學院教授已經來過電話，今天你必須去實習處報到！”
“……我跟吳浩已經說好了，他會幫我請假。”頓了頓，男生並沒停止動作。
“我說不行就不行——請假也得有個時限，”戚道傑的耐性到了盡頭，他一把捉住兒子的手臂，“既然上了大學就得努力！當初讓你腳踏實地從文化課入手你就是不幹！學音樂學藝術是你的理想、願望！目標！！好！現在你是怎麼實現你的理想你的目標的？就這麼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混日子？還有幾個月你就畢業了！你想過要怎麼繼續你的人生嗎？你拿什麼去競爭去打拚？就靠你那些不切實際的熱忱？”
“不是！”是代溝嗎？戚季瞪視著父親的眼睛，他老了！“我的事自己會有分寸，您不要擔心。”
“我能不擔心嘛!”戚道傑大喊，這個臭小子！不聲不哈地固執，永遠也不肯放棄他的理想主義嗎？那麼任性，我行我素……真是太可惡了！“你要不是我兒子，我就不擔心！”
“有些事，您擔心也沒用。”戚季拂開父親的手，轉身欲去。
“不許走！”戚道傑重新握緊兒子，“今天你必須給我個交待。去還是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