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裏？”忍耐，戚季深深咬著下唇。
“去實習處！做事情得有始有終！”
“好。”戚季直視著父親，四目對峙，戚道傑並沒有從兒子眼裏讀出妥協。“我去請假，我自己去說。”
“你說什麼?！”
“我對小凡，也必須有始有終。”
“混小子！”一記耳光重重地甩向戚季，他偏了偏頭，一絲血漬從唇角滲出來……“你媽走了以後，我什麼都順著你。沒時間照顧你，我才娶了小胡……小季，不要總是這麼任性，你已經長大了。”戚道傑的聲音緩慢而沉重，做父親的悲哀，你懂嗎？兒子！
“我知道。”低垂的眼睛慢慢抬起來，戚季的眼裏滿是深邃的悲涼。“我早就不是任性的孩子了，所以你娶誰我都不會反對，不會哭也不會鬧……你說胡老師人好我就把自己當做傻子一概容忍，你說妹妹小要我照顧我就由著她順著她，這麼多年你看得見看不見的苦我都忍著……要我考哪裏我就考哪裏……除了誌願，我有哪一點沒隨著您？未來，我自己會安排，如果您要個光輝萬丈的明星也許不行，不過，一個作曲家，或者單純就是個小教員，我可以。小凡，是我遺失的美好，是我所有記憶裏最單純快樂的一部分，我不能失去她，不管您明不明白，沒有小凡，我還不如死了……現在我得走了。”
走嗎？戚道傑失神地看著兒子走出去，癱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不愛江山愛美人？單純快樂？！這是什麼社會，激烈的競爭，勾心鬥角還來不及，談什麼單純快樂？還說不是任性？這麼簡單的想法，簡直就是……
“老戚？唉你怎麼了？”有人推著他，戚道傑抬起眼，胡春琳沾染了歲月風霜的麵孔出現在麵前。“猜我買菜碰到誰了？蘇蓄！哼，她居然嫁到這兒了，聽說，她來咱們福利院之前就生過孩子……哎你想什麼呢？小嵐起來了沒？”
“說是早自習提前，天沒亮就走了……”戚道傑站起身，疲倦地走進衛生間。
“又上廁所？年紀大了就是……知道豬肉漲價了嗎？十五塊！還讓不讓人活了，就你那點兒退休工資幹什麼夠啊？”胡春琳叨念著，“剛上樓看見小季了，他又去秦小凡那兒啊？申請留學那事兒他辦不辦了？”
“暫時不辦。”戚道傑扶著洗手池的白瓷邊，“說是沒什麼追求，甘於平淡吧。”
“沒出息——不過也好，留著戚嵐考個好大學用。”
“那錢是小季媽媽留下來的，怎麼能……”戚道傑喘著氣從洗手間走出來。
“那又怎麼了？你還重男輕女啊？不都是你的孩子嗎——怎麼了老戚？你的臉色怎麼不太好？”胡春琳終於看向戚道傑的臉，丟下手裏摘著的菜葉子跑過去。“我扶你去躺一會吧？是不是血壓又高了……”
“沒什麼。貧賤夫妻百事哀，跟著我你受苦了。”
“你知道就好！”胡春琳打趣地就坡下驢。“能行嗎？”
“沒事兒。唉，就怕小季不知道啊——看著別人寶馬貂裘能不眼紅嗎？生活哪有那麼簡單……”
“眼紅就眼紅吧，架不住兩口子樂意……嗬嗬，別看我跟你吵，我這——心裏美啊？”
“真的？”戚道傑看向胡春琳，這麼多年，從沒注意看過她。
“你說呢？”女人的臉上泛起一抹紅暈，輕輕搡一把他的胳膊。“你今兒咋啦？”
“嗬，大概是老了……”老伴兒老伴兒，不假，也許小季有自己的道理吧，兒孫自有兒孫福，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