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吃你的飯吧。”一聲不響被拉出來的易諾始終低著頭不看戚季，最後幹脆撂下話要走了。
“回來——”急怒攻心的戚季完全失了常態，“說清楚你！小凡，你怎麼了？……你，怎，怎麼了？”
痛楚的熱浪焦煎在戚季眼裏，同時，也翻滾在易諾的眼眸——被戚季扣住手腕下意識抬頭的臉幾乎扭曲，痛苦的呻吟被緊咬的嘴唇憋在口腔深處，他慌亂地鬆開她在麵前攤開手，掌心濕濕的紅，漾著甜腥的氣味。
“這是什麼？……等等！”他再度拉住欲去的易諾的胳膊，將曾被抓在手裏的部分舉到眼前——被紗布包裹的地方滲出了新的血液，紅色的流體正緩緩衝出以前的範圍……
“是因為我嗎？我……欺負了，你？”戚季的嘴唇和手一起顫抖，不知道是累是怕還是餓得發昏全無氣力。
“你沒聽說？”易諾終於肯抬起眼睛正視他，烏黑的眸子深不可測的幽暗。
“……聽說？什麼？”費力地擠出回答，戚季近乎恐懼地傾聽著牙齒打顫的聲音。是冰山，沒錯。小凡變了，變得完全徹底，變得壓根兒不是以前那個單純善良的小女孩，她變了！
“我，和一個男的。”堅硬如懸冰的聲音刺下來，戚季覺得自己已經被徹底擊敗了。
“為了，錢麼？”呻吟似的問題，雖然他已經覺得不再需要答案。
“一種意義上說是吧。他養了我十幾年。”易諾冷漠的眼神閃爍著可怕的絕望。
“十幾年？……包養……不對！你不是被父母帶走了？十幾年前你還是小孩！”不可思議的謊話，為什麼她要騙人？！
“沒錯兒。那個男的，是我養父。”女生蒼涼漠然的臉上忽然扯起殘忍的笑意，“一個四歲的小孩兒懂什麼？就算是長大了，知道了又能幹什麼？沒有獨立生活的能力，連反抗都沒有力氣……跑出去，再回來，每次的結果都一樣……嗬嗬嗬，說包養也可以，他是要培養我做二奶的！嗬嗬嗬……”她忽然狂笑起來，將受傷的手腕砸向路邊少葉的洋槐，“你以為這裏會疼麼？不！我告訴你一點兒也不！比起我的心，這裏一點兒也不疼，不疼！不疼！！……”
“小凡！”衝上去抱緊女生的戚季下意識回眸，慘白的樹幹上，斑斑點點的猩紅像暗褐色的黴菌……淚燙傷了眼睛，戚季的心揪得窒息，“別說了。”
“覺得惡心？現在了解還不晚。”易諾用力推開他，“不是你想象的那樣是嗎？嗬嗬，嗬嗬嗬！你該清醒，這世界從來就不幹淨！要不然，你以為我是打哪兒來的？哈哈哈……有趣吧？荒謬就是有趣……”
“別說了小凡……別說了……”除了緊緊抱著她，戚季不知道還有什麼方法可以安慰小凡？為什麼不好好把她留在身邊，為什麼沒有看住她？眼睛火辣辣得像被炙烤一般。“我在這兒小凡，我會保護你，以後……永遠也不離開。小凡，相信我，真的要相信我，想哭就哭出來吧。”
“不，我不哭。”埋在戚季胸膛的聲音沒有一絲蓄淚的嗚咽，“我發過誓，這輩子，不會再流一滴淚，我發過誓！……”
路燈呆木木的，脖子伸得老長卻什麼也不明白。手臂環著的身體纖細得好像一折就斷，盡管緊緊相擁依舊覺得空落落——可憐的小凡，這些年，你一定很累吧？
戚季的眼睛紅得像一隻小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