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圍觀的人指指點點,口耳相談。他們記起男人的爺爺死去的時候。
“你記不記得咱們村老書記死的時候?”
“怎麼不記得。那個時候我也在,我看見老書記的孫子哭的是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我都看著心疼了。”
“誰說不是,我也在。老書記真是沒有白疼孫子,孩子也是一個通人情孝順的孩子,落得這樣的結果也算圓滿了。”
男人在一邊也想起自己過世的親人不覺感到一陣心酸。人的生活就是一副畫麵有的人還沒有畫到精彩的地方就草草結束,有的人一輩子都精心地描繪,這也算是一筆。路旁歪歪曲曲的樹還是長得很高,伸展著胳膊攔過半截路麵。腦袋上空的天被人們拋在腦後,不知什麼時候就開始下雪了。
燒完之後,親戚們也拜祭完了,該送廚子到新家去了。還是那幾個有力氣的小子細心地將棺材放進挖好的圓坑裏。當棺材下去的時候,親兒親女先哭著扔下一把土,在場的人都一次扔一把土。人們圍著墳墓一圈圈地轉,直到把墳墓填平,然後人們再用鐵鍁把其他的土堆成一個尖。這樣一個新的墳墓就堆起來了。人們在墳墓前跪著燒一把香,從籃子裏拿出一些吃貨放在墳頭上,然後再磕三個頭就該起身回家了。人們不哭了,當然也不會笑。
男人回到家時女人也回來了。一家人吃過午飯就開始準備掃房子。天氣突然變得溫暖太陽也稍稍露出頭。中午的太陽照在穿得厚厚衣服人的身上,也會讓人感到層層的暖意。
小孩子坐在屋外的玉米堆上看著大人們將一件件的東西搬出來刷洗。老男人把掃帚綁在長長的竹竿上,帶著草帽子掃屋頂各各角落的灰塵。老男人眯著眼睛怕灰塵掉進眼睛裏;男人將屋裏的家居都搬出來,用濕過溫水的氈布擦拭;女人將炕上的被褥卷起來,挺著身子搬到屋外,扔在玉米堆上,然後將水杯玩具放在溫水裏重新洗刷;老女人也戴著草帽在屋裏和老男人一樣在另外一件屋裏用綁了掃帚的竹竿清掃屋頂上的蜘蛛蚊蟲的屍骸。老女人掃完一間,就出來洗刷老男人和小孩子的鞋子。
小孩子今天穿得是髒衣服,大人們穿著更髒的衣服,他們準備掃過房子時候再換上幹淨的衣服,再將這身髒衣服洗幹淨。一個下午一家人都在忙忙碌碌,到傍晚太陽快下山溫度又降下來的時候,他們把整個家翻天覆地的打掃了一邊,把家裏用的都洗得幹幹靜靜,又規放到之前的布置。
小孩子大叫說,“爸爸將櫃子上的玻璃打碎了!”老女人說,“你去摸摸,還在不在?”孩子蹦下鋪上被褥的炕,去摸櫃子上的玻璃。“呀!還在啊。我怎麼就看不見?”孩子摸到玻璃說。老女人嗬嗬大笑。女人說,“那是你爸爸擦得太幹淨了。”老男人身上落了一身的灰塵,雖然帶著草帽子但是還是要仰著臉,灰塵也落在臉上和脖子裏。老男人洗完臉的水就像老女人剛剛刷過鞋的髒水一樣。
掃房的這幾天總能聽見巷子裏有收破爛的喊聲,“破爛——廢酒瓶廢報紙廢電器廢鐵廢銅廢鋁紙盒箱子被套子——”這幾天出來收破爛真是個好時候,人們收拾出來的東西該扔的扔該賣的賣,隻要還能得到一點利益就不會白白扔掉。收破爛的家離這村子很遠,不知為什麼他們要跑很遠才能收到破爛。
賣破爛的希望賣的價高一點,收破爛的就死死咬著價,一到聽說賣的人不賣了要留給其他收破爛的就吆喝他們回來,給他們加上幾分錢,並抱怨著自己要做賠本了。賣破爛的人又提著破爛回來,臉上仍然是覺得價格不合適的表情,但心裏舒服的很。
收破爛的嘮叨,“你可真是個厲害人,我收了這麼多年的破爛了還沒見過像你這麼能抬價的呢。我收這一車全當白忙活了。”
“你就別胡扯了。你可賺多了!這一年下來怎麼也得有個千把塊吧。”
“哪有那些。到底還是破爛。自己沒能耐,地裏的活做不了,去城裏做苦工也隻是受欺負,收破爛也就不用去要飯了。”
收破爛的一般是長了一臉胡子的四十多歲的男人,個子不高將能提起勾著裝滿廢品的長袋子的秤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