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不息的河流3(3 / 3)

男人們又向北走過一個巷子站在最北邊的街道上,眼前是一望無垠的田野,孩子也跟著大人們跑過來。

“雨這就要來了,我聽見了。北邊已經開始下起來了,我們這也就是馬上的事。”

“這雨不是平常的雨,總覺得滲人。”

“我覺得這次下過雨,咱們得趕緊去田裏放水,不然這莊稼還不全給淹死了。”

“這是一場悶雨,悶雨一般都小不了,等著吧。現在不打雷,打雷的時候就是真的該下了。”話剛剛說出嘴邊收不回的時候,雲裏麵就轟隆響起了一聲悶雷。

孩子們站著像雕塑一樣,冷得隻能抱緊身體,這個夏天他們什麼時候這樣冷過。“下雨就不好玩了,媽媽總是不讓出門。”小孩子垂頭喪氣地說。一股風吹到小孩子的臉上,孩子眯著眼睛仍然擋不住那風。人的瘋跟自然的風,隻是一個病字的事。人是能夠生病的,生了病也不能發泄;大自然應該也會生病,但是它能夠隨意的發泄。福才一聽到雷聲就趕緊趴到窩裏,夾著尾巴不敢出來。

風突然停下來,地麵陰潮地發紅。人們大聲呼叫,“下起來了,下起來了,快往家跑啊。”男孩子像一隻野兔子最先跑到門亭下。女孩子跑不快哭得卻快,她爹隻好抱起女孩子往回跑,邊跑邊說“不讓你來,不讓你來,淋了吧。”跑到門亭下,男人咯咯發笑,像是看了精彩的節目一樣。女人開始抱怨,“都幾十好幾的人了,怎麼還這樣冒失,還帶領著孩子。”女人怕他們著涼,就拿了毛巾讓他們擦幹,又熬了薑湯看著男人和小孩子喝下。

大人們開始在門亭裏打牌,拿著煙作為賭注,輸了的就拿出一支煙貢給贏了的人。贏了的不能就把煙全揣在自己的盒子裏,要拿出來於每人散一支,玩到最後大家都是不相上下。

孩子們隻能聚到一塊有的玩石子,有的在屋裏看黑白電視,還有的在一邊看著大人打牌。一個大叔對小孩子說,“看會了嗎?一塊上來玩吧。”小孩子笑著搖搖頭,又看男人。男人說,“你在這看什麼?難道你也想玩?”孩子其實早就看會了,有時還嫌那些男人們玩得不好,可是自己是不能玩的。“你要是沾了這個,以後就不用上學了。在家裏天天玩,也不要花錢蓋房子娶媳婦了。”男人笑著對孩子說,孩子隻是抿著嘴笑,一會就不看了。

女人在廚房裏忙活著中午飯。下雨天的柴火都不免有些潮氣,著起來後冒著滾滾的白煙。院子裏彌漫著一股嗆人的味道,狗兒貓兒抖抖身上的水,也一蹦一蹦地跑出來。夏天燒一次大火不容易,就多做些東西。

男人們打完牌就穿著雨靴拿著家夥成群結隊去果園裏、田裏看雨後的樣子。這雨是大了些,果園的果子禁不起折騰。地上掉了一層的果子,村裏人不稀罕這些。樹上還掛著更多的帶著水滴的果子。大雨下了不短的時間,田裏積攢了很多的水,人們拿著鐵鍁在田裏邊上挖出幾個口子,讓田裏的水流到外麵來。玉米都撇了大棒槌,很快就要收成了,這一場雨下來,收成又要推遲些時日了。

福才想跟在男人們的後麵,可是路上太泥濘了,狗兒跳了幾步就走不下了。男人們穿著雨鞋什麼都不怕,踏實地踩到水窪裏,再用力向上抬起,帶起一些泥點子甩在褲腿上。男人們提著鐵鍁一直向東走。走到河邊的時候才知道河裏的水漲一大截,那時候河灘上並沒有開墾出農田。

半人高的草在水裏隻露出一個頭,寬闊的河水浩浩蕩蕩地流向北方。有的老人說,這時候河裏定是有大魚。果然能看見有人在河邊下漁網,男人們走過去一起看那人能網到什麼樣的大魚。到收網的時候,由於水流太大,往上麵拉漁網需要很大的力氣,這也說明河裏的魚也真是多了。

幾個男人幫把手才把網拉上岸,十幾條大魚撲騰撲騰地拍著尾巴。老人笑著說,“來一人一條拿回去吃。”老人撿著個頭最大的分與男人們。太陽直直地壓在腦袋上的時候老人收獲了不少,有滿滿一桶子。

一群男人從河堤下來的時候,遠遠就看見大街上聚集了一群老人。除了過新年時,其他時候從沒有過這樣大的陣勢。

來了個城裏人。

什麼樣子,什麼樣子?

瘦瘦的挎著副鏡子。白襯衫。

他怎麼到這裏來了?

說要給我們帶來財富,讓我們過好日子。

那他是上麵派下來的領導?

他沒說是不是。但是大家都這樣叫他。

隻知道村裏人往城裏跑,還沒見過城裏人來村子的。

快去看看吧,大家都在那看呢。

一群老爺們終於從泥濘中踱出來,又混進另一個人群的泥濘。老男人最喜歡跟陌生人打交道,別人都不敢。“你既是城裏人又不是迷路,那你是領導了?”老男人斷定。城裏人不說這個話題,轉而說,“不管我是不是,但我一定是帶給你們財富的人。”“我們村子從沒有來過領導,你一來就要帶給我們財富,那你一定是領導。”老男人拿出一根濾嘴香煙遞給他。其他人給老男人要去的煙都是沒濾嘴的卷煙。而老男人自己鍾愛煙袋。城裏人一直說要給村子帶來金錢,但是他那麼瘦,兜裏也癟癟的,能帶來多少錢,什麼樣的錢,人們覺得這個“領導”說的不一定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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