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不息的河流1(2 / 3)

“福才——福才!”小孩子從水裏冒出來,向著灘上喊了兩聲。福才沒有睡,睜開眼睛就哈哧哈哧地往小孩子的方向跑,它一定以為小孩子又要給它什麼好吃的。

果然,小孩子拋上來一條手指頭大小的花鰱。福彩一口就銜在嘴裏,沒等魚兒扭動身子就將它吞了下去。福才這時也不覺得熱了,搖著尾巴在岸邊等了一個下午,可後來沒有魚再飛上來了。孩子們已經不再比試捉魚了。

一個下午對於戲水的小孩子,對於勤奮的老男人,對於吃草的黃牛仿佛一會就過去了;對於福才確是漫長的,就為了一條魚,它本來可以趴在陰涼的地方靜靜乘涼的。傍晚時分太陽光不再那麼強烈,但空氣中的溫度卻不顯有多減少。老男人的汗水還是像小溪水一樣流淌下來。河裏的水被玩膩的孩子們攪得渾濁,他們在下麵呆了一個下午,是厭煩了,就跑到灘上來催爺爺快些回家。

爺爺,福才都困了。你還沒有弄好啊?

福才困不困,你怎知道的?它告訴你了?

不用告訴。你看它耷拉著個腦袋。

小孩子用手指按了一下福才的腦袋。福才卻抬起頭不停地搖起尾巴,歡快地汪汪兩聲。老男人在裝車了。

哼,它是吃了你的魚,美得。

爺爺你生氣了?

我生什麼氣?我還犯得著跟條狗爭強好勝?我養你這麼大,覺得賠得多賺的少了。老男人在逗小孩子,他要看看他的小孫子怎麼答複他。

爺爺你是沒有看到那魚有多小。我是想給你再捉條大的來的,可是他們又不玩那捉魚的把戲了。從一開始我就想,小的給福才,給爺爺捉大的,你還能說我不孝敬你?

小孩子有時候說的話總讓老男人答不上來,老男人隻好咧嘴笑。小孩子說的話讓他中意了。老男人心裏竟有了些得意。

裝滿整整一車上好的草,畜牲吃得滿足,老男人再點上一袋煙就準備回家了。小孩子爬上草車,先跳幾下,然後平躺在上麵,天就在眼的上麵。孩子真是困倦了,模模糊糊就要睡下,爺爺聲聲說著不要睡著了,免得顛下車去。福才從不上牛車,它顛顛地跟牛車一個速度。鞭子聲吆喝聲不斷,每一條路上都會看到有老人駕車回家。橫亙在身後的河壩像是拱起來的脊梁,延伸到到很遠很遠的地方,將人們生活的地方與河流斷開。他們從海洋一般的田野和果園走向一片炊煙嫋嫋矮腳的房子。

矮腳的房屋一家緊挨著一家,排至規矩緊密,細長細長的巷子總能夠一眼望到頭。這樣橫平豎直的排列使得村子方方正正,棱角分明。有的家裏親戚來,很容易找錯門,他們說這村子太整齊、門房沒有兩樣,若不認真記下,真的不知道哪一家是哪一家。走熟了路的還是喜歡這樣式,這樣和氣,串門也方便,這才更像一個村子。誰家的親戚村裏人都認識,見麵就熱乎的很。從這家的話那家裏就能聽得真真的,在家裏喊個話到那家,那家立馬就答應過來,做了扁食煮了肉湯,都喊來吃吃鮮。

從河裏回來的小孩子見到房屋上的孩子們頓時又精神起來,福才也跑得歡實了。牆頭不高,小孩子習慣了像貓一樣爬上去,站在房頂跟那家的孩子說話,還能在上麵跑起來,從這家就能夠跑到那家的屋頂。在牆頭跑起來的小孩子從不怕摔下來,老女人總是擔心,一直在下麵大聲嗬斥他們快些下來。小孩子不聽,一會功夫就躥到另一個屋子上麵和另外的孩子玩起來。

大人就在下麵盯著,說自己家裏孩子淘氣的很,說著說著就說起閑話來。暗下來的天還抵擋不住夏日黃昏村裏的喧鬧,鍋裏的飯已經悶在熱氣裏就等著幹活的洗洗手後來吃了。屋頂的煙筒上冒出一片白煙,孩子們穿梭在屋頂,讓下麵的人看,他們就像燕子飛過晨霧,兔子竄過叢林。

每家矮腳的房子前都堆出一個小小的斜坡,以免雨水過大衝進家裏麵。門是兩扇木質的寬厚的板,外麵結實地釘著兩個獅頭門環和四個可以穿門杈的鐵圈。獅頭門環可以嚇走小鬼。門下有一道高高的門檻,門檻不能踩,邁過門檻要抬高腳不然一天無論做什麼都會不順利。換下的門檻不能丟,要好好的保存著,等什麼時候翻蓋新房時用來做豬肉的寶器。

每一家一進門就是一個門亭,有一間房子大小,就是兩扇門的寬度,偏房的長度。門亭可是放些平常用的農具。最好處就是在下雨天,整個巷子人坐在門亭下打牌吃飯,女人們一起做針線活說閑話。這時不是下雨天,是夏天的一個傍晚,老女人在門亭裏擺好了飯桌子。在屋簷下向著屋上喊小孩子下來吃飯。老男人已經坐下吃起來。

“不用喊他了,玩夠了就知道吃了。這會他還下不來。”

“天天跟個猴子似的,哪裏如個女孩子聽話些。都是那個女人的事,怎麼就是不能再生一個女娃了?”

“哼,我覺得我孫子就挺好。”老男人停下“要是再有個孫女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