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尿了(1 / 2)

原本凶神惡煞儼然洪家大院看家天王般的一眾打手,現在卻變成了一條條恭順的哈巴狗,忙不迭地將打倒在地的劉通外加昏厥不起的老劉頭扶了起來。前腳打得別人恨不得馬上轉世投胎,後腳接著跪在地上舔腳趾頭,這在讓人感歎世道的無常的同時,也說明了一個響亮的道理:惡人自有惡人磨。

“大侄子,你看人都放了,你就趕緊把你手裏的玩意收起來吧!”洪富貴就差下跪了,否則那模樣表情再加上肢體神態,活脫脫一個欠債不還抵押閨女的楊白勞,還是竇娥轉世的楊白勞,一個字:冤。非要兩個字形容,那就是委屈。

“洪叔,你放心,隻要你不會傷害到他們兩個人,我不敢保證洪大鵬這輩子不出意外,但我敢保證就算是出意外那也不是我幹的!”王平安說這話的時候嘴角不自覺的彎出一絲微笑。這笑容讓洪家的一幹精壯的打手更加心驚膽戰:十幾個人跟了洪富貴幾十年,從白手起家到現在,這十幾個人是眼睜睜看著自家主子一步步爬到今天的。而眼前這個乍一看稚氣未脫營養不良的小子臉上不經意間露出的一絲笑容,竟是洪富貴苦練幾十年才稍微有點神韻的冷笑。要知道,單憑洪富貴這一絲冷笑,就足以做到夜止嬰啼的效果了。十幾個打手心裏不禁暗自嘀咕:莫非這小子天生就有做惡人的料?

而洪富貴聽到王平安的那句話,心裏的苦水頓時翻江倒海:狗曰的是說我好呢還是咒我呢?不過他也就是在心裏想想,洪富貴斷然不敢說出來,隻能唯唯諾諾點頭哈腰地奉承著。

“錢!”劉通惡狠狠的瞪了洪富貴一眼,把後者嚇得一哆嗦,趕緊忙不迭地從懷裏抽出三張靛青色的大鈔,隨即覺得不合適,再次抽出三張,哆哆嗦嗦的遞給了劉通,然後看了看王平安,又將手伸到平安麵前。看得出來,村支書很糾結。

劉通看了看弟弟,隻見王平安略微一沉吟,接過洪富貴手裏那六張他們上下山十幾趟都未必賺來的錢。抽出三張,將剩下的三張還給洪富貴:“洪叔,該是我們的,我們要;這不是我們的,我們不要。”

“祖宗,你要是趕緊走,就算再給你三張讓我叫你聲爺爺我也幹!”洪富貴心裏那叫一個急切,但是王平安話說到這個地步,洪富貴自然不敢違背,趕緊接過那三張他看不上眼但又不得不接的鈔票。

“走,哥。”王平安半蹲在地上,輕輕的背起昏過去的老劉頭,不急不緩的後退出洪家大院,常年在深山與危險的野獸搏鬥,讓王平安得出一個經驗:不要把後背留給敵人。

加上洪家父子一共將近二十個人的洪家小集團,眼睜睜的看著平安劉通走出大院,一動也不敢動,這不禁讓人想起諸葛老先生出師表裏的一句:餘威震於殊俗。

“爹,我冷。”早已聽不到腳步聲,洪大鵬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話,將迷茫外加糾結的眾人驚醒。

洪富貴慶幸沒事的同時,也暗自惱怒。畢竟是在自家手下麵前失了麵子。不過麵對自己的心肝寶貝疙瘩,洪富貴還是帶上一副溺愛的笑容:“咋了,大鵬?”

然後洪富貴的臉瞬間紅了:“操蛋玩意!”一甩袖子,怒氣衝衝的走進裏院。

十幾個打手頓時變成了丈二金剛,心想這主子今兒個莫非嚇傻了,怎麼開始對一向寵愛有加的大少爺發脾氣了。

總會有細心人發現其中的貓膩。

“尿…”其中一人嘴裏蹦出一個字,然後立刻小姑娘般捂住那絕對稱不上櫻唇的大嘴。立刻,蝴蝶效應般的,人群裏一個接一個響起苦悶的笑聲。

我們的洪大鵬少爺,上演了兒時最經典的一幕:尿了。至於是不是生理反應還是純粹條件反射,或許隻有當事人自己知道。

鄉間小道上,王平安背著老劉頭,與劉通深一腳淺一腳的走著。

“哥,我不去大學了。”沉默片刻,王平安說道。

“為什麼?”劉通停下腳步,低下頭問道。

聽到身後沒有了腳步聲,王平安也停下步子,轉過身,看著正低著頭的劉通:“錢是夠了,但是爹這下傷了頭肯定要花錢的。其實這學上不上的無所謂,反正最後還是要去社會上混,不過就是肚子裏多了點墨水罷了,咱兄弟,能差那點咬文嚼字的東西?”說罷,王平安臉上露出一絲單純的笑容,近乎傻笑。

“你還是很想去的,對不?”劉通抬起頭,臉上泛起一絲苦澀的笑容。

王平安沒有說話,低頭找了一處略微幹淨的幹草叢,小心翼翼的將老劉頭放下,然後坐在草叢上,將老劉頭攬在懷裏。

“咱爹沒告訴過你,當年你爺爺老神仙走的時候,囑咐過爹,一定要讓你考上大學。你知道,咱爹答應了人家的事情,一定會做到。你說不去,爹死也不會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