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情竇初開的同桌 心胸狹隘的老師(1 / 3)

升入初三了,老師沒有變化,還是原班人馬,同學中有一個男生和一個女生退學不上了,男生叫張福海,退學的原因是接他爸的班了,他學習成績很好,老師們再三挽留他,說:“你接著上吧,以你的成績會前途無量的。”“不要貪圖眼前的小利益,考大學吧。”可他說:“上學上到最後,還不是為了有一份工作嗎?現在有現成的工作了,說什麼也不想上了。”那個女生叫馬生萍,是班裏年齡最大的,她說她退學的原因很多,主要有兩個,一個是年齡大了,成績又不怎麼好,坐在班裏感覺有壓力,另一個是吃不下住校的苦了,羞答答地和朱老師說家裏給她說成個對象,打算回家嫁人了。我們那時住校,一月夥食費僅四元,這也有好多同學,家裏拿不出來,要靠母親們在家養雞,把母雞下的蛋積攢起來,一月一小籮筐,一籮筐賣五元來交夥食費。四元的夥食費主要解決吃菜問題,主食全靠同學們每月向學校的管理處交糧或糧票,家長是農民的交現成的糧食,以玉米小米為主;家長是工人的就交糧票。不管是糧還是糧票,都是一月二十八斤。我們的一日三餐,可以說比出家人還不如,早飯沒有菜,就是小米粥,一個宿舍十三個人,輪流值日打飯,每天早晨下早自習後,值日的同學就用飯盆【洋盆】打回半洋盆小米粥,大家就把飯盒放到洋盆周圍,等值日的同學用大鐵勺給大家分配開,各吃各的。我還願出家時,吃完還能再添,而住校的我們,吃完就沒得再添了,無論誰都吃不飽,而誰都沒有零食,學校的小賣部裏沒有,人們家裏沒有,男生女生宿舍裏幹淨的連個老鼠都沒有。一上午四節課,上第三節時,住校的男生女生就餓得直不起腰了,等第四節課就抬不起頭了,課桌上放兩本書,把頭耷拉上去,雙手頂住肚子,一心盼著下課,離下課還有十分鍾,值日打飯的同學就和老師請假說要方便去,結果就回到宿舍,提了飯盆早早地等候在打飯的窗口了,所以第四節課幾乎是一堂毫無效率的課,隻有跑校的同學還活蹦亂跳,有精神聽課,上第四節課的老師看到下麵趴倒一片,整節課都在無奈地搖頭。

午飯主食是玉米窩窩,可恨的食堂管理員,故意讓做飯的大師傅們,和玉米麵時使用冷水,蒸飯時間又不長,總之我們天天吃的玉米窩窩,就隻是外麵一層皮熟了,裏麵全是生麵,又冷又硬,我們就泡在沒燒開但略有溫度的水裏喝生麵糊糊,如果你喝不下【有人喝了會肚子疼,拉肚子】就把那層皮吃了,裏麵整整的一個就扔了,我就是其中之一,我從小消化不好,不過我天生吃的就少,餓也能挨得住。管理員家裏養著豬,他在食堂門口,以及每個宿舍門口都放了一個髒桶,就等著同學們扔玉米窩窩。午飯有菜,是不削皮的土豆條加白菜,隻有期中或期末測驗前,菜裏才會有少量的豆腐塊,有時豆腐塊少的都不夠十三塊,值日的同學還需要把大一點的豆腐塊一分為二,來滿足分配,我們每天吃完菜,還要把菜湯加上水喝掉,而每天喝到最後,飯盒底部都是一層泥沙。

初一入學時,我們這些住校生和少有的幾個跑校生相比,個子差不多,住校生從小在農村勞動鍛煉,身體比家住縣城缺乏鍛煉的跑校生還要強壯結實,成績也是住校生好,跑校生不好,個別跑校生的家長還和班主任朱老師申請,要求讓孩子住校,認為跑來跑去,時間都在路上浪費了,班主任也不好解釋,隻是推說宿舍緊張,住不下,沒有答應。可二年過去了,跑校生的身體又強又壯,個子又高,住校生個個像瘦猴似的,人人都是細腰蜂,前心貼後心,每天處於精神衰弱狀態,成績也上不去了,考試後班裏的前十名裏就有三個跑校生,而初一時,前二十名裏都沒有一個跑校生。大家之所以能堅持上學,主要原因是家裏也很窮,星期天回家,家裏夥食也沒什麼改變,一樣是小米粥玉米窩窩,隻不過能吃飽而已,大家就靠這一天的吃飽,來抵擋後六天的挨餓,【那時是單休】而且在這一天,還得幫家裏春天挖地,夏天澆地,秋天幫忙收割,返校時,男生女生都是一手水泡或血泡,所以大家硬著頭皮堅持上學,目的隻有一個:“脫農皮”。

現在的我們都是孩子的家長了,盡管現在的學校,條件比過去好多了,但大家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繩,誰都不願意讓孩子住校,有車的按時按點的接送,沒車的打的接送,更有人幹脆在學校附近租房子住,讓爺爺奶奶或外公外婆陪讀,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由於走了兩個同學,班主任朱老師把座位稍稍做了調整,但我的同桌沒有變,他叫尹大龍,比我大三歲,是一個幸運的住校生,因為他縣城裏有親戚,每天中午就跑校,晚上就住校,他比我們享福多了,中午能吃飽吃好,還帶回晚飯,甚至早飯。所以他也又高又壯,精力充沛。靠著他的死命堅持,他和我是三年同桌。我們的教室,西牆上有黑板,有講台;東牆上有黑板,沒講台,也叫後黑板,平時由班裏宣傳組做板報;南邊朝陽,有兩組窗戶;北邊背陰,隻有一組小窗戶。同學們麵朝西背朝東的坐,入學時全班四十名學生,後又陸續增加了十名“後門生”,這十名“後門生”都是本縣高層官員的子弟或親戚,現在走了兩個同學,剩四十八個同學了。共有八橫排,六縱列,倒座位時,按縱列由南到北兩列兩列地大循環,一個星期一次,人人都有機會坐中間,也有機會坐南北兩邊。我和尹大龍坐在第六排,按現在講也不是優秀座位。從初一入學起,尹大龍就趁我不在的時候,拿著我的各種筆記本偷學我的字,那時的我們男女生界限分明,除了班長和課代表有和異性說話的權利,其他人都嚴格杜絕與異性有染,包括互相不說話,所以好多女生為這事和我告狀,但我覺得這也不是什麼惡毒的壞事,我也不計較,隻要不弄髒弄亂我的本就行。整個初二,我的座位幾乎都空著,我前座的一個女同學叫許雲芬,是語文課代表,她告訴我,我不在的日子裏,尹大龍每天用抹布【那時我們每人的桌鬥裏都有自己從家帶的抹布】把他的三八線範圍內的桌麵擦得幹幹淨淨,把我那邊齊齊的留下,並且在灰塵上用手指寫著:“可憐啊!”,他後麵的男同學苑春輝就譏諷他:“如果你可憐她,你可以去看她啊!”尹大龍就紅著臉說:“我是可憐桌子啊,天天沒人擦它。”此時許雲芬就拿出她的抹布快速將我的桌麵擦幹淨,並邊擦邊說:“小氣鬼,你不會一塊擦了嗎?”可尹大龍依然每天不一塊擦,依然每天在上麵寫字:“心痛啊!”“難受啊!”等一語雙關的短句。時間久了,全班同學們都知道了,大家背地裏都說他害相思病了。他常常上課時,長時間的望著我的空座位發呆,直到老師用粉筆頭丟他,他才回過神來。上學期末,我二次從五台山回來,帶著神秘色彩白白嫩嫩地重返學校重返他身邊,他還真的非常激動,望了我良久。盡管全班師生看我的眼光都異樣,但他的眼光有那種女生第六感才能覺察到的不同一般。那時我們的座位倒在了南邊,我坐裏邊靠窗戶的位置,他坐外邊,從見到我,他就一直目不轉睛地毫無顧忌地盯著我看,看看就算了,誰知他持續時間太長,引得前麵的同學都回頭看他癡迷的樣子,並竊竊私語。我也被他看得像觸了電一樣,但他還是目光不移,塑像一樣專盯著我看,我沒辦法,隻好拿出書本,扇動桌麵,使灰塵揚起,想驚動他,讓他改變姿勢收斂一下,沒想到他被嗆得咳嗽了,還看我,我再扇,他就一躍而起,取出抹布,先仔細地擦了我的凳麵,又仔細地擦我的桌麵,樣子更可笑,逗得全班同學都大笑起來,我羞愧難當,大聲嗬斥他:“不用你!”他眼睛瞪得像銅鈴,疑惑的問:“為什麼?”還為什麼,你是外星人呀,大家都不這樣啊,我心裏這麼想,但我怕傷他自尊對他的好意不敢責備,隻好說:“灰塵太霧了。”他二話不說,起身就去打開窗戶,沒想到這扇鏽跡斑斑年久失修的窗戶,不遲不早地就此掉了下來,窗子角結結實實地砸在我的左肩膀上,隨後窗玻璃蓋在我腦袋上,“啪”的一聲碎了一地,我也血流滿麵,疼得我咬牙掉淚,他也慌了,抱住我的肩膀揉個不停,全班同學都驚呆了。許雲芬撕了本子上的好幾張紙,擦我臉上的血。班長馬玉超趕快去請校醫,校醫很快到了,班主任朱老師也到了,經過一番清洗上藥,校醫說頭上沒大礙,是玻璃紮破頭皮了,有條件的話應該打一針破傷風,咱們沒條件,清洗好了,應該也沒事。他讓我自己抬抬胳膊,我忍痛抬了幾下,他說沒傷到筋骨,疼幾天也會好的,給我的肩膀上貼了一張止疼膏藥就走了,班主任朱老師檢查了一下其他窗戶,問我需不需要回宿舍躺著,我說:“不用。”他提著掉下的窗戶也走了。大家重歸安靜,開始上課。我頭也疼,肩膀也疼,知識又接不上,天書一樣的物理課一點也沒聽進去。尹大龍一節課唉聲歎氣,想必也沒聽進課去。下課了,許雲芬問我上不上廁所,她可以幫忙,我搖搖頭,但我請求她幫我弄杯水,流血過後,我好渴。

下第二節課,同學們都去操場做廣播體操,班長吩咐我:“你別出去了。”於是教室裏隻我孤身一人,我靜靜地坐著,閉目養神,心想:重返學校的第一天,就遭此橫禍,全怪那個尹大龍,該死的尹大龍。突然,有人抓住了我的右手,我睜開眼,四目相對,是那第六感的眼神,“尹大龍”,我怒目而視,他哀憐地說:“你打我兩耳光吧,我心裏會好受些。”我正對他痛恨不已,此時,不加思索的抽出手就狠狠地打了他一耳光。平生第一次打人,打完我就茫然了,內心沒有一絲痛快解恨的感覺,反倒是一種自己也不認識自己的感覺。他挨了一耳光,先是詫異,但立刻平靜下來,把臉湊得很近,問:“還打嗎?再打呀。”我說:“滾!”原來,他出了教室,沒去操場,是躲在了廁所,等大家走光了,他返回教室了,原本他是想向我道歉的,結果就上演成一出挨耳光的戲了。上第三節課,挨了一耳光像解脫了一樣的他,專注地聽老師講課,而我看到他左臉頰上的紅印,心裏很是過意不去。畢竟,他傷我是無意的,我打他是故意的。一節課我又沒連貫地聽進去,中途不停地走思:全班同學都三八線分明,暗裏不知道,明裏是互不說話的,尹大龍當著全班同學的麵和我說了話,已破了班例,而他又當著同學的麵抱過了我的肩膀,雖然沒傳達什麼意思,但我很介意,他又拉了我的手,我又打了他耳光,這兩樣事雖然隻有天知地知他知我知,但我一想到就會心裏發毛。長此下去,我會聽不進課了。於是,下課後,我就去找朱老師,我要求換座位,隨便哪個位置都行,隻要不和尹大龍同桌就行。朱老師說:“這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