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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瞪著他的背影,終於不再懷疑,這個蠻橫霸道的人,的確就是隋煬帝。

但這三天的期限,卻是個迫在眉睫的數字。三天裏我如果想不出辦法脫身,嫁給楊廣,那可真是噩夢的開始。

可是,身陷在這掖庭之中,我又能想得出什麼辦法來呢?

我在地上亂轉了無數的圈子,不斷地對自己說,鎮定,鎮定,隻有鎮定下來才能思考。

以前當小白領的時候,如果我遇到什麼難以決定的事,我就會將所有可能的辦法列舉出來,然後挑選一個。於是,我回到房間拿出紙筆,開始一一地寫上方案。

逃走?除非我能及時見到一顆流星,許願讓我長出翅膀來,話又說回來了,若真的有那麼顆流星,我一定許願讓我回到現代去。我提筆劃掉了這一項。

向人求助?這世上能壓得住楊廣的隻有兩個人,那便是楊堅夫婦。聽說獨孤皇後很厭惡好色的男人,如果我向她陳情,也許事有轉機。但又一想,一個是她的親生兒子,一個是八杆子打不著的亡國公主,她會向著誰呢?更何況,她就算阻止了楊廣,我的最好下場也就是被賞賜給不知道哪個朝臣。猶豫再三,這一項也被劃掉了。

謊稱自己有惡疾?毀容?裝死?……越來越荒唐了。我丟下筆,仰天長歎,老天啊老天,難道讓我林青穿越,就是注定要我當烈士的?

陳瓊和陳珞也不知去了哪裏,這半天不見人影。然而,就算她們在,又能如何?也不過陪著我幹著急。

悶坐在房間裏也不是辦法,我走到院子裏,溜達了一會兒,又從院子走到了園中。若論山石軒榭,這庭園自是比不上陳宮精致,然而,正值四月芳菲,枝葉濃茂,花木扶疏,丁香灼灼,槐花飄香,倒也寧和幽美。

林木深處,似有腳步聲響,但園子甚大,一時誰也不易遇上誰,正好,能讓我獨自靜靜。我立於一株槐樹下,風過處,清香浮動,潔白的槐花如雪片紛紛揚揚。寧謐中,更顯得思緒紛亂,心底的堤防似乎析開了一道裂縫,一直硬生生壓住的悲痛絲絲縷縷地溢出來。我用手輕輕拍撫著樹幹,仰頭望去,樹葉的縫隙中,天空高遠清朗,世界那麼大,可是屬於我的世界卻這樣狹小。

這一路過來,我一直在勸自己,堅持,堅持,隻要活著便會有希望。然而,那希望在哪裏?陽光那樣明媚,可是我眼前卻似一片漆黑,進退無路。在這個時代,像我這樣身份的女人,也許真的隻有兩條路可走,要麼逆來順受,要麼以死抗爭。

我真的不想死。

可是,一想到嫁給楊廣,然後成為他未來無數女人中的一個,要麼爭風爭寵,要麼讓自己心如死灰,從此後不問外事,便如那求賢殿中的沈皇後,整日誦經,在一成不變的木魚聲中,如熬燈油般熬盡自己的生命,這樣的日子……比死更可怕。

我苦笑著,酸澀的滋味從心底一直蔓延到舌尖,冰冷的水珠順著脖頸流下來,原來不知不覺間,已淚流滿麵。

哭有什麼用?!我狠狠地擦掉眼淚,向天空擠出一個笑容,天意是吧?若是你故意這般捉弄我,絕不哭給你看!

扶著樹幹慢慢地繞了幾圈,心緒稍平,心中暗想,若眼前每條路都是個爛蘋果,好,那就選個比較不爛的吧。

聽楊廣的口氣,若楊堅有意將我賜給一位功臣,選擇範圍也不大,高熲我不太熟悉,楊素的故事我卻聽過不少,“破鏡重圓”、“紅拂夜奔”都是千古佳話。楊素家雖也是姬妾如雲,但他性情瀟灑倜儻,對男女之情頗為寬容。若別無他法,還不如先嫁給楊素,日後說不定還能遇到如意郎君,以楊素的為人,應該不會抓我上柴堆浸豬籠……胡亂地想一回,歎一回。

也不知過了多久,忽覺異樣,似乎有人在注視著我。

待回過頭去,花叢寂寂,哪裏有人影在?錯覺嗎?我撫著自己的臉不禁苦笑起來。

看天色也不早了,我沒精打采地往回走。

“陳六公主,你這是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侍女蕙娘一見我便驚呼,上前拉了我的手,又來摸我的額頭。

她是心直口快的人,性子爽利,我和她很是投緣,可這會兒,我無心也無力向她解釋,隻得強笑了笑,道:“沒事,頭有點暈,躺躺就好。”

蕙娘扶我進屋,先倒了杯水看著我喝完,方又扶我躺下。

我見她滿臉焦慮,倒覺過意不去,笑道:“放心,真沒事,哪裏就那麼容易病了?”

蕙娘衝口而出:“好歹多保重自己些,你要是真有個什麼,兩位殿下麵前我們可怎麼交待?”

我一怔,“你說什麼?”

蕙娘覺察失言,看看我,不言語了。

我從榻上支起身子,追問:“你剛才說兩位殿下,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