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金黃色的情結(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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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的付辛美卻並不象他的名字那樣美麗多彩,也並不象他父親所說的那樣“美咋了的”。

在他剛剛滿一周歲的時候,他的母親便撒手人寰而離開了他,他的父親便是又當爹的又當媽地一把屎地一把尿地拉扯著他他。但,雖然父親對他疼愛有嘉,但他還有兩個比付辛美不了許多的女兒,況且家裏的那幾畝土地還需要生產出五穀雜糧來維持這一家四口人的一日三餐啊。沒過多久,他的父親在好心的媒婆的穿針引線下和一個在去年剛死了丈夫的還帶著一個一歲多的小男孩的寡婦女人結了婚。在付辛美與那個帶著一歲多小男孩的女人結婚後的一段時間內,他一度又曾從她那裏感覺到母親那暖融融的寬厚的xiōng部的溫馨與甜美。然而在他三歲的時候,這一切都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那溫暖而充滿慈愛的xiōng部已經不再為他敞開,並漸漸地離他遠去。況且這美好與甜蜜的感覺也隻能在他充滿童稚的記憶裏去追尋。然而逐步地整個地占據了母親那寬厚胸懷的是她自己所帶來的那個她自己所生的兒子——他比他大半歲,但他依然能夠盡情地在母親寬厚的胸懷裏撒歡,他依然能夠依偎在母親的翅膀下盡情吮xi母愛的甘醇,而比他要小半歲的他也隻能是眼巴巴地看著他在母親的懷抱中上下翻騰的優美弧線。而每當在這個時候,他都會情不自禁地問自己:這是為什麼呢,我也喊她媽媽啊,而比自己大半歲的他也喊她媽媽,即使都喊她媽媽那為什麼自己和比自己大半歲的他卻有所區別呢?!但他始終沒能想出一個道來,甚至於這個問題一直伴隨著他成長過程的每一個日日夜夜,直到許多年後的他也終於沒有能夠其實所蘊含的奧妙來。甚至有幾次他莫名其妙地產生這樣的想法:難道自己不是她親生的,所以媽媽才對自己這樣嗎?但他又很快地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他甚至強烈地意識到自己能夠產生這樣的想法是多麼的荒唐和無知,這是對媽媽人格的極大的侮辱和誹謗!想到這裏,他感到無比沉重的愧疚而無地自容。他開始有些痛恨自己,甚至討厭起自己,他痛恨自己為什麼會在自己的頭腦中會產生那樣可怕的甚至是愚蠢之極的想法。以至在後來的許多日子裏,每當他看到媽媽時,他都不敢正視媽媽一眼,猶如自己犯了彌天大罪似的。但他又想向媽媽表白,向媽媽誠懇地承認自己的錯誤,但自己終究沒有犯什麼錯誤啊,也僅僅是自己頭腦中的一點想法而已啊,難道這一點不應有的想法也算是犯錯嗎?況且這想法也隻是在他頭腦中偶爾閃現,也並不是他有意識的,也隻那麼兩次而已。但也就這麼兩次而已,卻已經擾得他心煩意亂坐臥不安——以致成了他的心病——一直糾纏著他折磨著他。不過,他經過反複的思考,最終還是認為那是一個錯誤,是一個實實在在的不可饒恕的錯誤。為什麼無緣無故地會在自己的頭腦中閃現那樣的想法呢,那隻能證明是自己的心術不正,倘若自己心胸坦蕩蕩的話又怎麼會產生那樣的想法呢?那麼即使是自己犯了錯那就應該要勇於麵對錯誤承認錯誤改正錯誤。所以他下定了決心要對媽媽承認自己的錯誤。然而在他先後有好幾次當他碰到媽媽很想對媽媽說聲對不起,然後將自己的曾經有且僅有的兩次可恥的想法向媽媽如實進行坦白。但他剛剛張開嘴卻又沒說出來。在他每次欲言欲出的時候都會強烈意識到:倘若自己真的說了出來那豈不是給媽媽造成了更大的傷害。與其給媽媽造成更大的傷害那還不如不說出來的好,因為這想法隻是他一個人在不經意間的閃現,況且他一直將這不經意間閃現的念頭深埋在內心深處。況且這想法也隻是他一個人的想法而已他也從未向第二個人流露過自己的這想法,雖然這想法讓他痛苦不堪甚至不斷的折磨著他。但倘若將這想法如實對媽媽流露出來,就猶如一鍋剛上氣的饅被掀去籠蓋似的,氣敞了但其結果是饅再也蒸不熟了。可見它所產生的後果是極為嚴重的。所以他也就逐步地下定了決心,他要將他的這想法象那蒸籠上的蓋子似的深深捂住,同時要讓自己那些想法象蒸籠裏的饅頭一樣被蒸熟甚至是爛掉。

雖然付辛美將這蒸籠的蓋子緊緊地捂著,但他的這荒唐的想法卻並沒有象他想象的那樣被蒸熟爛掉,而是一直撩撥著他幼小的心靈,總認為自己是對不起媽媽有罪於媽媽的。也因此以致於後來媽媽對他的態度再如何的苛刻再如何的惡劣以致於用木棍狠揍他的時候,他都認為是媽媽已經早就看透了他懷揣著的可恥的想法而對他的應有的處罰,況且這處罰也是由於自己的錯誤想法所致而又顯得是那樣的合情合理。就這樣他在媽媽冰冷冷的麵龐下和無眼棍棒的照料下,在他深埋於內心而並未爛掉的想法不斷折磨他幼小心靈的陰影下,他已經逐漸的成長起來。此時,他覺得媽媽是那樣的偉大和神聖,同時又是那樣的充滿憐憫與仁愛。然而他又是多少的欽佩媽媽啊,媽媽不但能夠一眼看透他深藏著的令人作嘔的想法,同時還能根據他所犯的錯誤采取針對性極強的挽救教育——將他及時地從危險的甚至是靈魂泯滅的邊緣一步步地牽引到光明正大的道路上來;難道這樣的媽媽不是一個偉大的聖者!他為自己能擁有這樣的媽媽而感到無比的自豪和驕傲,他真想放聲高歌一曲:世上隻有媽媽好……

是啊,他豈能沒有犯錯呢?雖然在他的行為上沒有做出過任何超出常規的舉動,但他已分明意識到倘若人的意識或思想出現了問題,那是最為可怕的事情,因為這種思想經過長期積壓甚至是醞釀後一旦爆發,那麼它的摧毀力與殺傷力無法預料和無法估計的,它猶如一座醞釀能量的巨大的活火山,一旦爆發其所產生的巨大能量足可以將一切生靈塗炭於彈指灰間,它是多麼危險與可怕啊!然而他所慶幸的是能有一個能洞察其內心世界的偉大的媽媽及時將他從危險的沼澤地裏拯救出來,他感到自己是那樣的幸運。

付辛美在這種自我陶醉和媽媽的精心照料下日漸成長起來。但,童年的生活在他幼小的心靈中留下了不可磨滅抑或是某種殘缺的記憶。尤其是在他和第一個媽媽剛剛去世而第二個媽媽尚未和父親睡在一個被窩在一個鍋裏攪勺把子的時候的那段粞惶而淒苦的歲月。

在那段日子裏,他所在的這個村子裏所實行的是人民公社領導下的集體勞動製,集體勞動的成果實行按勞分配的原則,即按照付出勞動量的多少而獲得相應的勞動成果的實物量。而勞動量的量化考核標準是“工分”,工分的多少由生產隊隊委會進行考核後進行確定,考核是不定期的,隻要誰家有了一個參加且須長期參加生產隊勞動的勞動者,隨時可以向生產隊隊長打聲招呼,並隨著出工生產勞動的其他社員出工勞動,而隊長在根據其一天的勞動表現來確定其一天能得多少工分,當然最嚴重的考核方式可能是生產隊擔糞,這個時候別人一天擔多少擔就是一個標準,所以無論無何至少到達到這個標準才行,況且擔糞這活兒,那是從前到後人接著人一字長蛇陣,從遠處看去猶如一條長龍在田間地頭遊動,當然其間也不乏有一些年輕力壯精力充沛的“燒包”,隻要他們一聲吆喝,那遊龍便會成為飛龍,呼啦啦一陣下來,汗流浹背者有之,氣喘籲籲者有之,得意洋洋有之,厲聲竊罵者有之,遇有體力不支者或是其他原因,那一定會累的夠嗆,那是沒話可說的,總之,別人行你就得行。因為倘若少跑了一趟而少擔了一擔,那不是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晃晃的擺著嘛。少了一趟那肯定是自己的工分會受到影響,況且隻要一經核定了工分那便要持續穩定到相當長的一段時間,這會直接影響到分配糧食的多少。所以即使使出吃奶的勁也不能少擔一擔糞的。當然,一般情況下一個成年的正常的男性勞動力的工分是10分,女性為8分。並以準為標準來界定其他勞動力的工分分值。而實際上,在對勞動成果進行實物量的分配時雖然嚴格遵循“按勞分配”的原則,但各生產隊在具體執行過程中都會結合本隊的具體情況做出適當的調整,比如說是按二八或三七或四六的比例進行分配,這二八或三七或四六的意思也就是將勞動成果的總量的二成或三成或四成按人口總數進行平均分配,即不分男女老少幼弱病殘地一視同人,而另外的那八成或七成或六成那自然是按照勞動量的多少進行分配了。很顯然在這種分配方式是為了照顧那些家裏吃飯的人多但又缺少精壯勞動力的部分家庭,帶有一定的撫恤性質的。當然也很自然的這種分配方式會引起那些家庭吃閑飯的人少的且勞動力比較充裕的家庭的不滿,一般都會在群眾社員大會上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的喋喋不休中久久不能息鼓且逐漸地會形成兩股相互對抗的勢力,當然這是不可能發展到相互咒罵也更不會發展到相互群毆的局麵。這其間道理很簡單,一是對於那些家庭勞動力本就不足者的家庭來說他們自知是理虧於對方的,因為實行的是按勞分配的原則啊,所以既然覺得自己理虧那自然便是氣短了一些理缺一些;二是每每在這個時候作為生產隊的隊長是不能眼睜睜地看著相持局麵的升級,更重要的是要充當一個“和事佬”的角色從中斡旋與調停,而這種斡旋與調停一方麵是要讓雙方麵子上都能過的去,另一方麵是要雙方都能比較心平氣和地接受這一方案。當然在這種斡旋與調停過程中隊長最為關鍵即最為見效的一句話就是:誰家沒有個七老八十的啊?!這句話不但給足了那些勞動力不足的家庭的麵子,同時也警告那些家庭勞力富裕的家庭:現在雖然你們家裏沒有老沒有小,但你們自己終究會老的啊。是啊,誰都有吃不動桃咬不動杏的那一天啊。當然這樣一斡旋與調停雙方也都會順其自然地停止了爭論並接受了那種帶有撫恤性質的分配方式。當然這種帶有撫恤性質的分配方式其分配比例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突破五五這一大關的,道理很簡單,假如五五的話那便意味著過去與不勞動都可以得到等量的勞動成果,既然這樣的話那誰還願意去麵朝黃土背朝天啊?也隻所以永遠可根本不可能突破這一大親而隻能在這一大關之下徘徊,這樣不但可以充分肯定了勞動的價值,另一方麵也有利於調動勞動者的積極性從而最大限度地使有勞動能力的勞動者投入到勞動中來,也唯如此才能生產出更多的勞動成果來。

毫無疑問,付辛美的家當然是在受撫恤的行列之中。即使是這樣,對於他的家庭來說也是舉步唯艱啊。尤其是在媽媽剛剛去世的那段時間裏,更使他們家陷入到一種進退維穀的境地。家裏兩個女孩,最大的不過四歲,最小的他才剛剛滿一歲,而大大小小的這三個孩子怎麼辦啊?僅憑那二成或三成或四成的實物量那還不得活活餓死才怪呢。在萬般無奈之下,付辛美的父親也隻好咬咬牙,將兩個比付辛美稍大一點的女孩每個放在家裏自己玩耍,而將付辛美背在背上每天隨著上工的社員手提肩挑。即使是這樣,也不能從根本上解決他們一家四口的正常的一日三餐,除非是在風調雨順加上每頓的精打細算才可以勉強維持到下一季穀物成熟時期。

做為付辛美這樣一個家庭來說,日前生活如此的窘迫,也並不是因為他們一家四口隻有一個勞動力的緣故。而實在是椅子圈這鬼地方也著實有點特別,土地貧瘠且極為有限,加上人口的急劇增長,即由原來的一家三口發展成為現在的二十一戶三百一十九口人的龐大的人口隊伍,貧瘠的土地所出產出來的穀物的增長幅度與人口增長速度的差距逐步擴大,於是為了解決最基本的生存問題,讓土地能夠生產出更多的穀物來解決人口的吃飯問題這也是最現實和勢在必行的問題。在對土地進行著精耕細作的同時逐步向村子周圍進行著必要的擴張,那些昔日的荒山草地樹林都一寸寸一片片一塊塊變成了為了解決吃飯問題的“米糧圈”了。當然這種擴張土地的方式也並不是毫無限製的,因為在椅子圈周圍的各個村子的情形都不相上下,所以對外擴張也必須是以本村的領地為界限的而不能趕超本村領地的範疇,所以土地在這個時候也顯得極為昂貴和不可多得,真可謂是“有寸土寸金”啊。隨著近幾年秀水河畔的風不調雨不順,所以有許多家庭時刻麵臨著斷炊絕食的境遇,時間一長這椅子圈也便失去了往日的風光與輝煌,同時也隨著“幹狗灣”這一名稱的出現更將椅子圈昔日的富饒與繁盛的身影永久地塵封到曆史的夾頁中。在“椅子圈”被“幹狗灣”取而代之的同時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從鄰村中那個好事者所編撰的一段順口溜被小孩子們吟唱著:

幹狗灣、幹狗灣,

月亮能把地曬幹,

豬小牛瘦雞無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