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顛顛簸簸地駛過一片梨花落盡的梨園,又路過一片綠油油的麥田,緊接著是一片抽出嫩芽的蘋果林,然後眼界開闊起來,正前方表麵圍裹著一層綠色的山體清晰地映入眼簾。寬廣的柏油馬路上隻有我們的車突突地行駛著,兩旁是一大片一大片的草坪,我們興奮地揮舞著脫下的鞋子,哇哇叫著。從山那邊吹過來的風從耳邊呼呼而過,像是內蒙古草原上漢子們粗獷的歌。

車很快便駛到了山腳下,司機下了車,告訴我們稍等一會兒,他要去上廁所。我喊得口幹舌燥,打開礦泉水瓶,咕嘟咕嘟喝了兩口,然後點了根煙。司機上過廁所,也站在路旁點著了一根紙煙,噗噗地抽著。風已經幾乎沒了,我發現山腳下的草已經長得很茂盛了。十幾分鍾後,我們又出發了。車沿著環山路緩緩地攀爬著,貝突然間打開了一個錄音機,周傑倫的《可愛女人》的調子旋即占據了整個車廂。我們同時跟著哼著,我透過煙霧,看到一隻金黃色的狸從路邊噌地竄到了山下看不到的地方。我大喊著狸,狸,水壽說他叔叔前天才夾到一條狸,個子特別大,可以賣好幾百。其實小時候也沒過山上幾次,父母說太危險,反對我們上山的。我對於山上動物的認識,真得是很貧乏。路上,大家都談笑風生,精神高亢,唯獨安有些魂不守舍似的。她被我們一說,便勉強地笑著,但我仍然讀到了些隱隱的悲傷。

終於到站了。車停在了很高的半山腰的一片空地上。司機幫我們將行李卸下車,說好明天早上10點來接我們下山,便上車走了。我們東瞧瞧,西看看,興奮地吼了幾聲,餘音嫋嫋,不絕於耳。這裏一直便是吃燒烤,放煙花的聚會的地方,所以有一些石桌石凳和幾處篝火燃燒過的灰燼。我們又分好工,分別行動起來。找木柴和生火是一個比較重的活兒,很巧地我又和安分在了一起負責。我倆沿著空地的邊緣尋找著可以燒的木柴,很少但是也並不那麼難找。安的話變得很少,其實我也何嚐不想問問關於除夕夜的事情抑或最近過得怎麼樣之類的問題,可是終究是隻顧撿著木柴。路過空地最西麵時,我吃了一驚,原來這裏是一麵陡峭的石壁,向下瞅一眼都兩腿打顫。在空地背麵的一塊立起的山石上,用粉筆寫著龍飛鳳舞的幾個大字,曰:快活林。我想這幾個字應該是從水滸上取的吧,不知被哪個村民隨手寫上去了。

時間很快便逼近傍晚。此時火已經生好了,烤架跟煤炭都已就緒。潮濕的木柴劈啪劈啪燒著,冒出濃重的煙來,還有些油脂的氣味。我們將啤酒,切好的生肉,地瓜片,烤腸以及一些餐巾紙等準備好,躍躍欲試了。此時貝和欣將帳篷都搭好,鋪好床過來了;宗輝將吉他的音校正了,也走了過來;水壽將包裹都收拾好了,也回來了。天色也漸漸陰暗下來,不知不覺整座山已經被黑暗籠罩。我們圍著篝火,吃著烤熟的牛肉,呷著啤酒,大聲地說著話,有種別樣的感覺。

“大家能這樣聚在一起,真是高興啊!”欣興奮地說道。

“是啊”,我抬頭仰望了一下星空,縱目馳騁,幾乎可以窮極萬裏,“仙人的住所也不過如此吧。”

“印象中少了可以使喚的雲彩…”安放佛憋著笑似的說道,這也是我當天見麵以來聽到她說的第一句話。

眾人捧腹。

“來,幹了這一杯!”安舉起了易拉罐,“玉皇大帝也未必曉得這8°的小麥啤酒喝起來有多麼銷魂!”

“來!幹杯!”大家邊咯咯笑著邊一飲而盡。

“大家夥還想不想聽我講故事?有關弋俊的。”欣一邊起身從烤具上取下烤熟的牛肉一邊嘟囔著。

“還有什麼比這更能讓人高興的!”我的眼光飄過篝火上方,看到了水壽略帶狡黠的眼睛。

“我再講了這個故事,那就更證明了弋俊小些時候對我的喜歡不是無稽之談了。那是個夏天吧,家長們都在賣場收割小麥,我在家做飯,也照顧弟弟。弟弟當時8,9歲吧,對,9歲,上二年級,經常和對門的小峰出去玩。”欣呷了一小口啤酒,繼續說道,“小峰呢比咱們小一屆嘛,和弋俊也經常玩。弋俊呢就開始陪我弟玩。那時我家門前的那條街道的盡頭有棵梧桐樹,下麵正好是個麥秸垛。我弟年齡小嘛,就喜歡從樹上往麥秸垛上跳著玩。那個暑假啊,我盡看見弋俊跟小峰就帶著我弟,每天返來複去地跳麥秸垛了。就為了晚上送我弟回家時能見我一麵,說兩句話,你說你至於嗎,弋俊?”

我環視了一下聽眾,大都開始將笑聲從無到有,從小到大地緩緩釋放開來,可能是不至於讓我陷於極度尷尬的境地。我也確實很尷尬了,啤酒激發出的臉頰上的紅暈也湖麵上的漣漪一般緩緩地蕩漾起來。

“你弟弟還好嗎?我很懷念和他之間曾經建立起的深厚的友誼…”我神情款款地說道。

此時的大家,東倒西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