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3日星期一天氣晴
清子今天穿得很漂亮。她的美,對我來說有幾分神秘,一度讓我感到仿佛在霧裏看花,但有時卻突兀得不得了,像是鮮血殷紅白色布匹的感覺。這兩種不同的感覺,是構成我對她的那種愛慕的因與果。
3月4日星期二天氣晴
一位滿臉痘痘的女生突然向我表白了,這是我始料未及的。她在說了“喜歡你”之後,聲色並茂地朗誦起了歌德的詩歌。“前往,前往,我願跟隨你,愛人啊,隨你前往!”。我苦笑不得,圍觀者也樂此不疲。當時清子站在走廊的另一頭,我窘在了那裏很久,不知所雲。這時清子突然走了過來,拉住我的胳膊說她是我女朋友,才算解圍。那個女生怏怏地走開了,依然低聲輕吟著詩歌,好像從剛才開始就不是為我念的。
3月5日星期三天氣小雨
下課後的午後,我端坐在教室裏,聽著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我已經不知道自己已經在教室裏坐了多久,手裏那杆中性筆掉了多少次了。午後此時的教室裏空蕩蕩的,因為書桌上汗牛充棟的書本堆疊的緣故,所以即使沒人,教室也並不顯得寬敞,倒像個印刷廠的倉庫。
我竟一直坐到了掌燈時分,鬼才知道我在想什麼。
晚上回來,我才清楚地發現我在想什麼。說實話,我在幻想著清子無論什麼原因回到教室,我隻安然地說:“這麼巧?不如坐下來聊聊。”——僅此而已。
時間已近清明,細雨瀟瀟,欲休還下,給人們的心情籠上了一種難以訴說的憂傷。這是一個愛哭的季節,像一個深鎖豪宅大院的小女子,望穿春雨,吃盡甘苦。一個夜幕降臨的午後,下著針尖細雨,我撐著傘從西拐進南北的小巷,正好撞上一個從東拐進巷子的人。
“啊,對不起。”我們連忙互相道歉著,
“嗯?你好啊,清子。”
“嗯?是你,弋俊。”清子也驚訝地說著,卻又神情一變,“啊!我忘了去郵局,有一封郵件,是我媽寄來的。不好意思。”
她說著,便轉過身要折回去似的。
“郵局應該往西,如果沒記錯的話。。。”
我不知道這句話為什麼說得猶猶豫豫。清子卻不好意思地笑了,我也笑了,她站在了那裏,將轉了一半的身體又轉了回來,微笑著看著我。也許今天是信條裏約定的日期,我這麼想著。
“不去喝一杯嗎?”我說。
“好的吧。”清子答應著。
我們便沿著濕漉漉的街,一直向西走去。路旁的樹木上掛滿了繁星般的燈泡,此時都瑩瑩地亮了起來;地麵上的水反射著光,使整條街看上去更加紛亂起來。我隻顧撐著傘,不知道說些什麼。清子也撐著傘,默默地走著。
“春節過得怎麼樣?”清子先打破了僵局。
“嗯,我回農村老家去了。又看到了久違的鋪滿雪的荒野跟梨園;又看到了久違的同窗的笑臉;又看到了久違的那個小時候一到夏天就會去池塘遊泳的男孩了,都長大了。”我將“久違的”故意拉得很長,表情也滑稽了些。清子咯咯笑了起來。
“我曾想著跟你打個電話,總是沒有勇氣吧,說起來真是可笑。不過,真的是沒有勇氣。”清子說得很輕鬆。
“噢,沒關係,不如多聽些我的故事吧。對了,你春節做什麼了?”我總是自作聰明,認為她的沒有勇氣便是相互的了解不成比例。
“母親要推薦我去市裏的一所大學去學大提琴。所以,一個寒假我都在練習大提琴,今年夏天的大提琴的入學考試,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呢啊。”清子歎氣似的說著,但還是能看出她的無病**的自信。
“那就加油吧。”我堅定地說。
“嗯!弋俊。”清子也堅定地說。
“考試及格的話,什麼時候走?”我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