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九、十(2 / 3)

餘美豐氣呼呼從椅子上站起,嘴裏嘟嘟噥噥走出了辦公室。

“我去找校長,看他今年到底給不給我一個‘優’!”

身後甩開的是她的長及膝蓋以下的大衣,門被她“嘭——”的一聲關上了。

已經得過“優”的夏雨蓮、趙清脆、李詩曼,發過牢騷後又該幹什麼幹什麼去了。

夏雨蓮、趙清脆進教室上課,李詩曼開始做試卷備課,準備下一節上課的內容。

不大一會兒,餘美豐又氣呼呼返了回來,一邊走一邊罵:“下邊已經貼出了排名,今年又沒有我的,真他娘的,氣死了!幹了一輩子了連個‘優’也弄不到手,背興不背興?

“氣不過,我去找校長大喊了一頓,告訴他,我不幹了!不說別的,就說我這十幾年了,一天也沒有耽誤過,天天出勤,該不該給我個‘優’?”

“校長說什麼?”有人問。

“校長他敢說什麼?他笑笑說,明年吧,明年給你一個。哼!誰知道明年又出台什麼新政策,變出什麼新花樣?那是鏡子裏的事,沒有指望!”

餘美豐說著,唾沫星兒四處亂蹦。她的臉因氣憤變得緋紅,眼睛內閃跳動的是不易察覺的晶瑩的淚花。

“不要著急了,既然校長答應明年給,就指望明年吧!”李詩曼安慰她。

王俊姬不動聲色地說:“著急也沒用,急出毛病來,還不得自己受罪!”

不一會兒,學校教導處的幹事小郭臉上帶笑地進來,用手一指彰一顯和麥潔:

“今年有你們倆個,校長讓你們下去填表呢。”

二人一聽,臉上立刻笑開了花,身輕如燕地跟著小郭出門填表去了。

“不錯,今年一共13個指標,我們辦公室占了兩個。”

“一共八個辦公室,有咱們兩個,可以了。”

“校長這樣做也無可厚非,為了把工作幹的更好,他當然希望每一個人都努力工作了。”

大家雞一嘴,鴨一嘴,說個不停。

不到一節課功夫,下節課該上課時,她們已經把不公、怨氣、憤恨忘到了九霄雲外,該上課的,上課去了;該打水的,打水去了;該看作業的,照樣看作業!

星期五開例會,校長布置班主任老師星期日到縣教育局階梯教室開會,去時帶上筆記本、筆,做好筆記。

周一一到辦公室,幾個班主任像清晨樹上的鳥嘰嘰喳喳叫個不停。

“聽聽人家是怎麼上課的?”

“看看人家是怎樣提高教學質量的?”

“優秀老師上的課就是與我們的不同!”周樂樂感歎著。

“你認為哪個老師講的好?是四十中的那個男老師?還是二中的那個女副校長?”麥潔向後甩了甩自己的一頭直發,用不經意的口氣問。

“女副校長。”王俊姬閃動著一雙真誠的大眼睛,輕聲地說。

“我也認為女副校長講的更切合我們的實際!”周樂樂眨著自己不大的眼睛,用充滿了激情的聲調回答。

其他的非班主任隻能當聽客了,他們沒有參加會議,當然也就不知道說什麼了。

“這樣的活動太好了,我希望縣裏多組織這樣的活動,讓我們見識見識,開開眼界;也讓我們校長見識見識,不要老是向我們要成績!成績!除了成績,他就不知道別的!”看來聽完經驗交流後,對周樂樂的觸動很大,年輕的她,希望在自己的教學生涯中,做出更大的成績。

“副校長講了那麼多她是如何開展班級主題班會活動的,人家上課,開展豐富多彩的課外活動,培養學生各種各樣的興趣和愛好,利用各種方法讓學生喜歡學校,熱愛學校,學生在各種活動中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樂趣,他能不對學習感興趣?他能厭倦學習?這與我們校長的教育理念相差一萬八千裏,校長昨天也去聽了,不知他聽後有何感想?他是不是也進行了反思?自己的管理方式是不是也應該改變改變?”

周樂樂向來很有自己的見地,聽過報告團的經驗介紹後,生發了無限的感慨。

“假如咱們的教育也能像那位女副校長說的那樣該多好,我們的學生誰還會不願意上學,誰還會不等畢業就回家幹活!”仍然是周樂樂在說,她翕動著靈巧的薄嘴唇,用極快的語速表達著自己的思想。

“可不,學生們整天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雕塑一樣,機械地上著每一節課。他們像是電腦上的命令,被老師們隨意地擺弄著,老師讓他們動,他們才能動,老師讓他們說,他們才能說,老師讓他們寫,他們才能動筆寫,一切行動聽指揮。如果哪一個動作沒有被允許做了,那一定會受到老師的懲罰。臨近考試,學生們唯一的一節活動課——體育課,也被學校砍了,讓語文、數學或英語上。”周樂樂說到激動處,來回走動著,並不時把頭轉來轉去,看向這個又看向那個。

“真是!連一節體育課也不讓學生們上,學生們從星期一一來到學校就被關進教室裏,就像失去自由的小鳥,在籠子裏蹦來蹦去,永遠飛不出籠子.。他們的想象力和創造力同樣被老師用繩子捆了起來,他們隻能被動的接受。”

餘美豐聽出了門道,一邊翻看著手裏的卷子,一邊回過頭來答腔道。

“真是一群‘土八路’的幹活!他們知道什麼?就知道用陳年的老辦法去抓教學!時代不同了,還用老湯煮新肉,不壞才怪呢?”趙清脆騰地一下站起來,轉過身衝著大家說。

她的話立刻引的大家哄堂大笑。

因為誰都知道,校長和主任兩個都是非正規師範畢業生,他們都是從民辦教師直接轉成國辦教師,沒有受過正規師範教育,沒有接受過係統的教育方法和教育理念的訓練,因而,他們的思想沿襲了舊的傳統的教育思想和方法,不能用新的教育理念去抓教學。

“市二中的那個潘老師,是全國優秀教師,她為學生做多少工作呀!她每學期為每一個學生寫三四千字的信,每星期給學生上網聊天一次,每天寫教學日誌,她的工作量多大呀!

周樂樂仍然感歎著,搖動著她那一頭短發,從這個人看向那個人。

“與潘老師相比,我們做的太微不足道了。我們甚至一學期一次家訪都做不到,更不要說與學生上網聊天,與學生進行心與心的勾通,那真像天方夜譚一樣!”

周樂樂的話在每個人的心湖裏投了一個小石子,泛起不等的漣漪。

“我們的教育方法的確該改一改了!”

“但願我們的校長能從潘老師的演講中取長補短,看到我們學校教育中存在的不足,不但要好的成績,還要真正把學生的能力和興趣提上去!”

“不知校長現在作何感想?”

“再怎麼說學校裏的體育課、音樂課也應該正常上!”

“應該給學生以充分的自由,讓他們在初一、初二時,充分體會到學習的快樂,增加學生之間的競爭力和凝聚力,到初三時,再集中精力提高學習成績,就像二中做的那樣。”

“這個問題,歸根到底還不完全是我們校長的錯,如果教育局不進行期中、期末考試,不在全縣範圍內進行排名次,我們校長也不會那樣重視分數,看來錯還是錯在了局裏!”彰一顯眨著一雙美麗的大眼睛,也加入到大夥地討論中去,她今天穿了一件粉紅色羽絨服,粉紅色把她的臉映襯的白裏透紅。

“就是!排什麼名次?每到考試,晚上睡不好覺還在其次,校與校之間交換監場,起早貪黑,跑二十幾裏地到外校,吃不好,也睡不好,把人折騰死了!”身體條件一向不怎麼好的趙清脆說這話時,眼睛睜得大了一圈,她把臉從桌麵上抬起,向著屋中央的方向說。

“考!考!考!這個局長上任後,就知道一味地抓教學成績,其它的什麼也不管!也該他倒黴,他一上台,梅林中學就有一個學生打架鬥毆死亡,沒幾天,格次中學三個學生放學回家,在路上,被一輛側翻的大卡車壓到了車身下麵,結果造成一死二傷……

趙清脆坐著說覺得不能充分發揮,幹脆站了起來。

“還有華豐中學的一學生上體育課跑步時,摔倒在地,沒有起來!疲勞過度造成意外死亡!”

“忘了嗎?沒過多長時間,子弟學校一學生突發急病死在了學校裏。”

“前段時間,六中和三中接連發生了兩起死人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