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愣間許沉河已把兩箱行李從後備箱扛下來,顧從燃急忙下車跟上,想從對方手裏取走一個:“我幫你。”
“可以。”許沉河這次倒爽快,將小的那個推他腳邊,“幫我守著,這個是要拿回店裏的,我待會兒還下來。”
箱子鎖著密碼,許沉河不擔心顧從燃打開看,何況裏麵沒裝什麼貴重物品。提了舊的箱子上樓,到八樓窗口探出腦袋俯視下去,許沉河看見顧從燃還直挺挺地站在原位,煙沒抽,手機也沒玩。
不知怎的,許沉河的心像被澆了一勺青橘汁,很酸,也很澀。
特意在家裏多磨蹭了個把鍾,收拾行李、洗澡、吹頭發,再煮了個麵填飽肚子,神清氣爽回到樓下,顧從燃還戳在那個位置,臉上沒半點不耐之色。
上了車,顧從燃撿起副駕下的糕點盒放到座位後,許沉河盯著他的動作,捏著手機沒再看他:“蛋糕是自己做的吧。”
這句話聽來語氣很平和,顧從燃有點受寵若驚:“對。”
答完才想起自己早上編的借口,他解釋道:“因為我擔心你覺得我做的東西會——”
“不管是你做的,或是你買的,以後都不要給我送了。”許沉河截斷他的話。
“……好。”顧從燃噤了聲。
許沉河回琩槿市後先記掛著去找唐隨的舉動讓顧從燃倍感吃味兒,可唐隨主動給了他接機的機會,他又覺得自己心胸太狹隘。
惹眼的邁凱倫在“潛遊”對麵的紋身店靠邊停下,唐隨聞聲先跑出來,待許沉河下車先拍了把他的後腰:“給我送手信來了?”
“沒你份兒。”許沉河搬下行李箱,將打包好的新西蘭特產送唐隨懷裏,“抱好了,熊子他們的。”
“真沒我份?”唐隨往箱子旁邊湊,許沉河撞開他肩膀:“你湊熊子他們麵前求口糧吧。”說笑完捧出個大紙盒子塞對方臂彎裏,“羊毛毯,給你和小狐狸冷天時蓋的。”
顧從燃擱旁邊看著,窺見箱子裏還有幾袋吃的以及女性用的護膚品,再看看許沉河和唐隨談笑時的側臉,默默地轉了身靠在車身旁低頭擺弄手機。
搬出一半東西的行李箱輕了很多,許沉河把其餘的伴手禮全提手上,箱子合上輕鬆地拖在身後,抬手把後備箱蓋子按上:“今天謝謝你了。”
顧從燃分神數秒才意識到這句話是對他說的,他抬眼看向許沉河斂起笑意的臉,站直了身子應道:“不礙事。”等了會兒,發現許沉河不住地瞄斑馬線對麵還有半分多鍾才跳轉的交通燈,他摸上車門,“那我先走了,你晚上回家早點休息。”
趕在許沉河露出厭煩眼神的前一秒,顧從燃驅車離去,紅燈跳轉的倒數時刻,許沉河合上嘴,把險些衝出口的“要不來店裏吃份點心再走”咽了回去。
一個月沒見老板的店員們分外熱情,許沉河被圍在當中,邊派著手信邊笑:“你們是歡迎我還是歡迎禮物啊。”
有個男店員大膽道:“當然是歡迎許哥啊,今天特殊日子嘛。”
但凡給人打工的都盼著收工資,許沉河了然於胸,繞到吧台後摸賬本:“我先看看營收。”
大家對這位講信用的老板也放心,笑過之後便各忙各的,唯獨棉棉湊近了八卦:“哥,你瞧見沒,窗台那邊多了幾盆波斯菊。”
許沉河循著對方的目光看去,靠門的窗台排開幾盆大小相等的波斯菊,綻放的花朵粉的白的,綴在片片青綠上煞是好看:“誰給買的?讓他過來報個銷。”
“不是啊哥,是別人送的。”棉棉支著下巴,“那人差了快遞哥直接送進來的,單子也沒有,從十月開始,沒一天停過。”
“今天送了嗎?”許沉河算著賬隨口問。
棉棉搖頭:“那人通常是晚上送來的。”
許沉河轉了下筆:“今天日落就打烊吧,早點收工。”
“啊,就為了個來曆不明的人閉店一晚上啊?”
“想哪去了,”許沉河心中有數,能做出這無聊事兒的也就那人,他不放心上,“早點收工是想讓你們連著明天周日多休息會兒,這些天我不在店裏,你們挺累的。”
天黑後店員吵吵嚷嚷地換下工作服捧著收來的伴手禮下班,許沉河一個人留在店裏對著電腦和賬本核對數據,不時掀起眼簾瞅一眼玻璃門,也沒見著誰出現。
核算完收工剛過九點,街上車流量大幅減少,許沉河鎖好鐵閘正要起身,眼尾倏地瞟見拐角處有個人影晃過。
早上對顧從燃生出的一點心軟之意又冷硬回去,許沉河利落地掃了部單車騎上,融入不算密集的車流中,等擺脫那被人監視的感覺,他沒好氣地暗罵了顧從燃一句“死性不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