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陽光覆上皇後鎮碧藍的海水,許沉河聽著浮動的浪潮聲轉醒,眼皮卻沉重得掀不開。黎明時分才入眠,統共也就睡了不到三個小時,許沉河沒了遊玩的興致,晚上就得登機回國,索性今天便留在度假屋裏休息。
一覺睡到中午,吃過午餐後許沉河一個人在屋裏閑不住,揣上錢包跑到外麵給大家買伴手禮,左挑右揀購置一大堆,行李箱不夠放,又到超市添了個大容量的箱子,登機前一並拿去托運,架著墨鏡兩手空空登機時倒顯得毫無累贅了。
在國外呆滿一個月,站在故土上看著墨藍的天邊,許沉河還有種不真實的感覺。轉機回琩槿市,下機後唐隨剛好打來電話:“到了嗎?”
清晨的機場來往的人不多,許沉河放心地摘下墨鏡,在偌大的機場裏搜尋唐隨的身影:“剛下機,你在哪個方位?”
“往外走,最霸道的那部車子,見著沒?”唐隨的嗓音混著剛醒來時的慵懶,許沉河單手拖著倆箱子朝航空站外走:“困麼?讓你別來接,你非要來,幾點到的?”
“不早,也就太陽剛升起的時候。”唐隨揉了揉身邊沉睡的小男友皮膚上翹著尾巴的狐狸,“你行李多嗎,用不用過去幫你?”
“不用,我出來了。”許沉河用手擋在眼睛上方遮住刺眼的陽光,視線擦過道旁各個種類的車子,“大魔鬼,我找不著你。”
“你還想讓大魔鬼幫你馱行李呢?找黑色的邁凱倫。”唐隨說。
許沉河心裏吃驚,掛了電話後退了兩三米停在車子旁邊,屈指叩了下主駕的窗玻璃:“我怎麼不知道你——”
車窗緩緩降下來,光線一簇簇湧進去,窗玻璃後露出的卻不是唐隨的臉。顧從燃得了許沉河回國的消息,天沒亮就到機場候著,長時間沒見人才記起從新西蘭回來這裏要轉機,唐隨也壓根沒提醒過他。
看著窗外許沉河的表情從愉悅到僵硬,再失了笑容轉為冷淡,顧從燃搓了搓方向盤,說:“你退開兩步,我開車門。”
“用不著費勁了,”許沉河收回頓在車窗旁的手,“你的豪車我坐不起。”
他提步就走,一手一隻箱子在地上磨出倉促又刺耳的響聲,夾在其中的步伐有些雜亂,許沉河清楚地知道自己不是在反感,而是見了這個人,下意識就想躲。
“許沉河!”顧從燃車門沒關就衝上去拽住許沉河的行李箱拉杆,“我把你送回家就走,絕不多打擾你一分鍾。”
“唐隨人呢?你逼他告訴你我的行蹤?”許沉河冷眼瞪著他,捏拳砸向顧從燃抓在拉杆上的手。
那一拳正好砸在顧從燃的傷疤處,明明傷口已經長好了,他卻依舊像被斷口玻璃紮進去般疼:“在你心裏我就是那樣的人嗎?”
“上回踹他腹部的不是你?你這種人有什麼事做不出來?”許沉河的臉色厭惡至極,四周逐漸人多,他懶得在大庭廣眾下和這人多做糾纏,“你放手。”
“把你送回家我就放,”顧從燃拽著箱子往自己這邊挪了挪,“我保證絕不多擾你一分鍾。”
察覺許沉河有鬆動的意思,顧從燃心領神會地拖了個箱子搬進後備箱,再把另一個也放進去。繞到副駕駛開了車門,顧從燃立在外麵看向許沉河:“你不喜歡這車子,我下次換個不惹眼的。”
“別提下次,我不想和你有下一次。”許沉河避開顧從燃的觸碰坐進車裏,以免對方上來後動手動腳幫他係安全帶,他自己先迅速綁好了。
中控台光線照不到的陰影處放了個糕點盒,顧從燃一上車先把盒子拎到許沉河懷裏:“這是我……來的路上買的黑米蛋糕,你餓的話先吃幾口。”
許沉河沒打開看,一口氣憋在嗓子眼,讓他沒有胃口往嘴裏塞任何東西。這人撒謊真不會打草稿,哪家私房蛋糕會在太陽沒升起前就開門迎客?
路上顧從燃一直朝右側偷看,幾十分鍾的路程許沉河抱著糕點盒倚在座椅上維持同一個姿勢沒動,眼睛閉著似是在小憩。顧從燃當是對方累了,趁著紅燈時空出手調整了出風口的風向,再把副駕的遮陽板扳下來防止陽光直射許沉河的臉龐。
他有意放慢車速,到公租樓下找陰涼的位置停了車,正要幫許沉河搖下座椅好讓對方多休息一時半刻,許沉河卻忽然醒了,警惕地看著傾身過來的顧從燃:“別靠近我。”
“我想幫你解安全帶,”顧從燃按下鎖扣,“你勒了一路會不舒服。”
“嗒”地一下,安全帶鬆了,許沉河毫不遲疑地開門下車,甩手將拎著的糕點盒扔回座位上。
力度失控,盒子從座椅滑下來摔到腳踏的地方,顧從燃來不及伸手去接,腦海裏沒來由地晃進自己打碎許沉河送給他的小鯨魚的畫麵。
現在不過是他把許沉河那時候的心灰意冷都嚐盡,可許沉河狠心還給他的卻不足他以前施加在許沉河身上的十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