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線在煙盒的包裝紙上一溜而過,明明兩人的手沒有相碰,許沉河卻像被電流串手了似的撤回了手:“什麼戒指?”
顧從燃把煙盒都撿起來,心知許沉河是清楚的,不然戒指又怎會從第二個暗格挪去了第四個。他沒說破,隻道:“沒事,是我口誤了。”
隻怕是自己的糾纏不休徹底擾亂了許沉河的生活,顧從燃識趣地停止追問,手掌托著許沉河的手臂把人扶起,然後自覺和他拉開了半米距離:“閑吧不管了嗎?”
沒了顧從燃站在身前擋著陽光,許沉河眯起眼避過猛烈的光線:“甜品服務暫停供應,其它休閑服務都有店員打理。”
“那大概什麼時候走?”怕許沉河誤會自己要跟著,顧從燃解釋,“我就是想送送你,最遲下周二我就得回呈桉市了,不會再纏著你。”
聽聞對方總算舍得放手的口吻,許沉河卻不如想象中的那般輕鬆。滿打滿算兩個月,顧從燃花費在他身上的耐心也就值這些。
“下周二吧,你順道送我。”許沉河揮手擺了擺,“行了,不說了,你上去吧。”
他率先離開,四周沒找著單車,這麼熱的天氣他也打消了騎車回去的想法,直接招了出租車報上石饒街的地址。車開出一段路,許沉河禁不住回頭看,顧從燃還站在那個地方,但已看不清他的麵容,不知他的臉上有沒有不舍。
在琩槿市住了大半個夏天,隨身的行李卻不多,顧從燃當日便退了房,載著行李箱在市區裏兜了一下午,特意繞開了石饒街和“潛遊”那一地帶的路。
約定的日子,顧從燃把車開到公租樓下,考慮到許沉河把行李從八樓拎下來比較麻煩,在被抵觸和對方辛苦之間左右權衡,顧從燃選了前者。離自己訂的航班還有倆鍾頭,顧從燃甩上車門往樓上跑,在八樓的樓梯口按著扶手用手臂擦了把下巴墜著的汗,他平複心率走到803門前敲了敲:“許沉河,是我。”
屋裏沒人回應,顧從燃抬手看表,許沉河向來早起,沒道理八點多了還在睡。沒起床是一回事,顧從燃擔心的是又發生上回的意外,他加大力道拍拍門:“許沉河!”
這一次的恐慌來得比任何一次都要凶猛,顧從燃把電話打到“潛遊”,接電話的棉棉那溫柔的詢問在聽到他報上的名字後變回一貫的不以為意:“哦抱歉先生,咱老板不在店裏。”
“他不是今天出發嗎?”顧從燃邊說邊往樓下趕,“幾點出發的?”
“是您記錯時間還是沒跟咱老板溝通清楚?”棉棉哈哈大笑,“他昨天就出發了,您今天才來問啊,遲不遲了點?”
顧從燃在樓梯中段生生地止住了步伐,慣性帶著他的身子往前傾,他及時攀住扶手,卻沒握緊手機。手機打著筋鬥摔下去,撿起時屏幕對角已經布了幾條蜿蜒分支的裂痕。
這些個裂痕就像橫亙在他和許沉河之間的溝壑,起初可能隻是肉眼不見的細縫,可經年累月過去,直到溝壑把他們隔得越來越遠,他才懂得尋求修補的方式。
這趟回呈桉市,顧從燃沒讓任何人來接,先到家放下行李泡了個澡,想補眠又沒睡意,他幹脆驅車回了公司視察各部門的工作。
一層層巡上去,到28層,周特助看見他,驚得蹭地站起來:“顧總您回來了?許先生他——”
“別問。”顧從燃做了個停止的手勢。
線上辦公不如坐在辦公室裏來得效率快,顧從燃把自己埋在工作裏,中途有人敲門進來,他沒抬眼看,隻當是周特助進來遞交要過目的文件。
天色漸暗,在沙發上打了個盹醒來的祝回庭見著好友還在忙,憋不住出聲了:“這位顧先生,咱多久沒見你還記得嗎?”
顧從燃摘掉眼鏡,把遮擋視線的文件搬下來些許:“什麼時候進來的?”
“不久,就睡了個把小時的淺覺。”祝回庭揉揉枕麻了的胳膊,“你一個人回來的?”
潛台詞很明了,顧從燃沒跟他繞彎子:“好像把人推得更遠了。”
“那要麼是你的方式出了問題,要麼是許沉河真把你放下了。”祝回庭以一種憐憫的眼神看著好友,“你說你……”
顧從燃更願意承認前半句,他合上文件,一聲沒吭又打開另一本。祝回庭大步過來一掌拍在文件上把字全遮住,指指落地窗外的天色:“大哥,你不會以為我來你辦公室隻為打個盹吧,能不能一道吃個飯去?”
顧從燃歎了口氣,蓋上筆帽夾在文件夾上:“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