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在顧從燃衣領上的手一鬆開,許沉河就迫不及待地往後退,未料及對方動作更快地攬了他的腰,退後兩步仰麵倒在床褥上。
虧得單人間的病床質量好才能承受兩人突然壓下來的體重,怕碰到顧從燃的傷口,許沉河慌忙中用倆手撐在顧從燃的腦袋兩側:“你幹什麼!”
顧從燃按緊了許沉河的腰:“我保證以後不會再朝你發脾氣了。”
若不是顧從燃前科累累,看著他認真的神色,許沉河差點就相信了。他撇開臉,手伸到後麵扒下顧從燃放在自己腰上的手:“隨便你,反正還有兩天你就出院了,到時你愛怎麼樣就怎麼樣。”
“什麼意思?”顧從燃坐起來,“許沉河你別走,你說清楚什麼意思?”
“我感覺很累。”許沉河把保溫盒掀蓋放到顧從燃麵前,“你吃飯吧,我出去走走。”
“累就在這裏歇著,外麵那麼曬你往哪走去?”顧從燃飯也不吃了,把飯盒擱床頭櫃,幾步過去單手扛起許沉河放床上,“許沉河,別躲我好不好?你要覺得我煩我就不說話,你要覺得氣悶你就打我罵我,我都能受著。”他蹲到對方麵前,伸手環住許沉河的身子,仰臉看著眼前的人,“可是能不能不要離開我?”
許沉河很少見顧從燃在自己麵前露出這麼可憐巴巴的樣子,在他的印象裏顧從燃是從不會示弱的,也就以前聽對方提起和江畫往日的故事時他才知顧從燃不是空有一副高傲的麵孔。
“為什麼你會認為我會在原地等你?”許沉河用腳踩著顧從燃的膝蓋一推,“讓開。”
顧從燃巋然不動:“你可以繼續往前走,我會追上你的。”
“我說讓開。”許沉河眉目森冷地說。
不想對方動怒,顧從燃鬆開扣在許沉河腰後的手側過了身:“我不逼你,我會讓你看到我對你的耐心。”
許沉河當然知道顧從燃有多耐心,和江畫談了十年不降溫的戀愛,用餘生惦念這個沒有溫度的人,要不是自己的臉,他都不知道顧從燃對他哪來的執著。
走到門邊停下,趕在自己心軟的前一秒,許沉河回頭道:“等拆線了就別留在這邊了,我們以後也不要見麵了。”
說完也不等顧從燃作何回答,許沉河拉開門閃了出去,連關門的動作都帶著幾分匆促。顧從燃還想再追,腳掌一麻,他撐著床沿坐下,摸過邊上屏幕閃爍的手機接通:“媽。”
衛芳苓從周特助嘴裏知曉兒子受傷的情況,噓寒問暖一長串後歎息道:“用不用我過去幫你一把?”
“幫什麼,我過兩天就拆線了,”顧從燃肩膀夾著電話,左手端過保溫盒把飯汁攪勻,“等你過來我早出院了。”
“我說你這是腦子不靈活呢?”衛芳苓回歸一副胸有成竹的口吻,“我擔心你說的那套話小河不愛聽,就想幫你跟他談談,我說的他總有耐心聽吧?”
“你能跟他談什麼啊,”顧從燃拿勺子戳著米飯,“給他個八位數支票讓他和我在一起?行了,這不攪和我麼。”
衛芳苓嗬了聲:“就你想得膚淺,我還懶得攪和了,你自個兒搞定吧。”完了又放柔嗓音,“感情這事急不來,小河這性子得把他的心摸透了才成,不了解他你拿什麼資本追人啊是不?”
她點到即止,掛線前喊顧從燃八月末回趟顧家,再不著家,家人的生日宴席也不得缺席。
傷口兩天後拆線,紗布還得裹個兩三天,顧從燃有了充分的理由繼續呆在琩槿市,隻是許沉河麵對他時的臉色比前些天還更冷淡些許。
出院那天許沉河開了顧從燃的車載他回酒店,路上睨著顧從燃的傷口警告:“別健身、別沾水,別為了逗留這個地方而故意弄傷自己,周六我送你去檢查,你再敢出意外我可不管你。”
盡管顧從燃確實有過一瞬這樣的念頭,但看著許沉河最近為照顧他瘦削下來的臉龐,他靠在副駕上應了聲:“剛才醫生還叮囑過什麼,我太困了沒認真聽。”
然而比起所謂叮囑,他想聽的是許沉河的聲音。清清涼涼卻溫柔地淙淙流入他的耳朵,再化為他想象的關切,在他的心頭下一場太陽雨。
如果雨後醒來發現他們已經回到浮金苑相擁著看完一部電影,他想把電影中的台詞跟許沉河說一遍。
我愛你,是因為你是我在入睡前最後一個想要聊天的人。
車驟然刹停,顧從燃徹底從半入眠的狀態中清醒。許沉河繞到後座拎出顧從燃的公文包和裝衣服的袋子,將車匙扔自己褲兜:“車匙我保管著,你安分待酒店裏別亂跑,要上哪去跟我說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