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王老師，我趕緊上樓，生怕再遇到人。怕什麼來什麼！我剛上三樓，副校長付建設的女兒迎麵走來。副校長的女兒名叫付芸，初中到高中六年間我們一直同班。她當年考的是專科師範學校，早我一年畢業，現在是縣一中的音樂老師。
想當年付芸是我們班裏的班花之一，父親又是縣一中的副校長。她都不用正眼瞧我這個菜農的兒子。眼下在這狹窄的樓道裏她想不拿正眼瞧我也不行了。付芸見到我第一句話就說：“沒想到你這位高材生也到縣一中當老師了。”我訕笑著說：“你抬舉我了，縣一中能收留我，我感激不盡呢！”付芸瞧了一眼我的灰色挎包說：“瞧你這樣子是去哪家領導家送禮呀！”我忙說：“不是，不是送禮，我就是隨便走走。”付芸嘴角輕撇，對我輕哼一聲，“送禮還不敢承認，俗！”說完踏高跟鞋“嘎嘎”而去。
我望著付芸滾圓的臀部，艱難地咽了咽口水，然後繼續向四樓走去。終於到了四樓，我長長舒了一口氣。可一口氣還沒有出利索，眼見401的門開了，校長魯萬全的老婆拎著袋垃圾走了出來。校長夫人瞅了一眼我挎包，似乎估摸出我包裏的東西了，眼角滲出一絲難以覺察的喜色，順手把手中垃圾袋放下，似乎是要迎接我進屋。我見情形不妙，忙主動出招。堆著笑容對校長夫人點頭哈腰，又指了指402說：“我找劉老師彙報點兒工作上的事情。”說著忙去敲402的房門。校長夫人一聽這話，臉色頓時晴轉雷陣雨，一擰肥碩的腰身進屋去了。緊接著聽見一聲“嘭”的一聲響，我的菊花不由一緊。校長夫人顯然是把心中的怒火撒在房門上了。
這時候402的門也開了，一個女孩兒探頭出來，看我一眼說：“你就是新來的許老師嗎？”我忙點了點頭，說：“我是許曉峰，劉老師在家嗎？”女孩兒說：“我爸爸還沒有回來，我媽在家。”正說話，劉老師的老婆走了出來，腰間還圍著圍裙。“曉峰快進屋，劉老師馬上就回來了!”劉師母很熱情地招呼我。我進屋後把裝著煙酒的挎包放在餐桌上，然後回到客廳坐下。劉師母洗了一盤水果放在餐桌上，順手將裝煙酒的包放在一個不顯眼的角落裏。劉師母吩咐女兒將水果盤端出來放在茶幾上，在廚房很大聲招呼我吃水果。水果盤裏放的是蘋果和香蕉。蘋果上滿是刀尖兒剜出的小孔，被剜去的應該是腐爛部分。幾根香蕉，也有些發黑了。
劉老師家的經濟條件一般，老婆沒有工作，一家人全靠劉老師的工資生活。我剝了根香蕉，裏麵基本上全是黑色的，我還是將整根香蕉吃了下去。
沒過多久劉老師回來了，懷裏一大疊文件，手上一個黑色塑料袋。“小許來了，歡迎呀！”他很熱情地和我打過招呼。他放下手中的東西本打算在我身邊坐下，看了一眼果盤，輕輕歎了一口氣，端起果盤提著黑色塑料袋去了廚房。過一會兒劉老師又端著果盤出來，果盤裏裝了幾枚大棗和幾個橘子。劉老師也沒有招呼我吃水果，挨著我在沙發上坐了下來。坐定後，他從褲兜裏摸出一個皺巴巴的煙盒，掏出一根煙，點燃後長長吸了一口。他拿起煙盒遞到我跟前示意我抽一根，我忙說：“我不抽煙。”劉老師笑了笑說：“我沒看錯你，你是個好學生。”我笑了笑，
不知道說什麼好。因為我並不是一個好學生，大學時代的成績幾乎是全係墊底的，否則我也不會畢業後又回到這個小縣城。
屋子裏很安靜，廚房傳來“咣當咣當”的切菜聲。我看了一眼被煙霧籠罩的劉老師，鬢角白了許多頭發。這時劉老師的女兒從屋裏走了出來，劉老師忙讓女兒過來和我認識。“這是許老師，新學期教你們年級的物理。”
從劉老師這句話我還是不能判斷出這個女孩兒是哪個年級的，因為我並不知道我新學期帶那個年級的課程。劉老師接著給我介紹他女兒的情況。“這是我女兒劉韻詩。初中學習成績一直很好，上高中對物理化學不怎麼感興趣，學習成績就下來。高二要是再跟不上，上高三就難了。”劉老師邊說邊搖頭，似乎對女兒的學習問題頗為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