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共赴友宴義字當(2 / 3)

“是嗎?”施無香漠漠道,“既如此自大,今日這番情況又作何解釋?難道是怕了小郡主不成?”

阮千隱細細端察她一會兒,眯了眯眼:“我道與你有幹係的是蘇玉陵那鼠輩,如今一想,怕是你認得小郡主才是真啊!”

施無香搖了搖頭,腳步一頓,側過身問阮千隱道:“我知你不懼小郡主尋上山來,改換場地其實是雲邁的主意對不對?”又接問道,“他人現在在何處?心神又如何?”

阮千隱微微愣了愣,忽而玩味笑道:“你……你悅情於雲邁!”

施無香一怔,眉心驟斂麵色如霜,冷冷說道:“你好歹是一盟之主,怎的這般信口胡言?這話,除了一人,出於任何人之口,皆是該死!”

阮千隱看了看施無香,還道對方是遮掩心思,不禁哈哈笑道:“可惜了,若穀情鍾那貌美的定王妃,可負了咱們施女俠一腔思怨!”忍了忍笑意,撫須一搖頭,“你問他心神如何,去瞧瞧就知道了,唉,禍水呀禍水!”

“你……”施無香握著長劍的手一緊,沉聲道,“隻有男子為情所蔽無法判別,豈有女子禍水之理!”

許是那一道劍鞘微動之聲,走在前邊的薛半儒等人驚聞,迅速轉過頭來。施無香瞧見,稍稍一靜心緒,橫了眼阮千隱便收劍快步前行。

再說此刻的蘇玉陵和朱綿櫳二人,終到了近玉皇門的石砌山道之上。這段山道因直通玉皇頂,那玉皇閣在百多年前又是當地鄉民祭祀宗廟,故而道旁立有幾對翁仲石像,花稠樹茂下顯得十分清古。山中天氣,二人一路上來,雲團跟跟停停,雨也是時下時止。當下約已酉正時分,幸是春暮,白日漸長,看著不早卻也不算太晚。春雲高曠,有時勁風忽起吹散些雲團,還有些疏朗之意。

若說二人不心覺疲憊,自是假的。好在這後半路並未殺出何人,當下隻盼進那玉皇門時可不生意外。二人躲在第一座石像的背後,遠遠瞧見那門坊兩旁約摸守有八名男子,麵向著山下來路,一時仍不敢妄動。

朱綿櫳沉吟一陣,道:“事已至此,我料阮千隱他們也不再想著阻止我,不如就這麼上去。”

蘇玉陵隻是擔心他們有八人,若是動武,難免還是吃虧,可此刻也無它法,便點頭道:“那上去的時候我跟他們說話,免得櫳兒你一開口便像是尋仇似的,三言兩語就衝突起來……”

朱綿櫳蹙眉道:“我本就是去尋仇的呀!”

蘇玉陵一笑,見對方略掃倦然之色,親了她臉頰一口便拉起她往前走去。訝異的是,直近玉皇門,那幾人也無動靜,仍定定站著,甚至不互語一句,不禁又疑道:“怎麼回事?”

“別管,”朱綿櫳道,“咱們是被攔路慣了而已。再說那淩寂天為消雲邁疑心,定已進了大會,這幾人……”說著一恍然,“這幾人興許已被他點了穴啦!”

這麼想著,二人便繼續前行。走了一段,卻見在突然間從最前端那一對翁仲後邊分別躥出兩個身影,似是專候自己二人一般。蘇玉陵心一驚,立刻將朱綿櫳護在身後。隻是見那二人又飛快跑了過來,定睛一瞧,不由得驚喜叫出聲來:“曲水!流觴!櫳兒看,是曲水、流觴!”

“玉陵!櫳兒妹妹!”但見一男一女衣裳淡樸、色調融暖,負刀持劍跑到這頭。細細瞧那麵孔,不是宮柯二人又是誰?

四人相見,不住一陣執手歡喜。蘇玉陵心中疑惑,便問道:“你們何故會在此?怎麼上來的?”說時目光落在二人臉上,見宮流觴麵色極是蒼白,遠甚自己,又不禁一憂,“流觴是受傷了嗎?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柯曲水一搖頭,忙道:“你問這麼多,咱們還是長話短說。”又道,“還記得那日結廬峰上我說想在大會時最後見見師父麼?因想著大會當日去見他定有所不便,故而昨晚,我便同流觴去師父所在的客棧作最後拜別。本就沒有妄想能重回九華派,隻是打算好好與師父他老人家說說心裏話,可誰料……”

朱綿櫳眼珠一轉,忽道:“誰料盧信安不見柯姐姐是不是?”

柯曲水微微歎道:“是了……”又道,“所以我便覺得奇怪。許久前我帶著流觴逃離九華山的時候雖和師門鬧得不大愉快,可分明是大師兄……分明是趙風舉他們尋事在先,師父對我雖有所埋怨,可畢竟也生痛惜之情。如今久別未逢,師父何至於會絕情至此、見都不見我?”

聽時朱綿櫳見身旁蘇玉陵稍稍落寞的臉龐,心知她定也是想起了上午薛半儒那漠然的態度,便握起她的手輕輕安慰道:“盧信安不見柯姐姐,怕並非絕情,而是另有隱情;薛半儒冷待你,隻是因為他不喜歡我而已……你放心,這次若能有幸從這白雲山再回去,我定會竭盡所能討他喜歡,叫他覺得你跟我在一起是再正確不過的事情。”

蘇玉陵一聽,看著她笑了笑,酸酸的心內一陣柔暖。沉靜片刻,又對柯曲水道:“還記得那日在澧州道上,打鬥時阮千隱認出曲水你是九華派了麼?想必他暗中通知各派改換場地的事情時,已危言叮囑過你師父了。”

柯曲水點了點頭:“我也猜是如此,”忽的又疑道,“是啊,你們怎麼知道改換場子的?看樣子眠書他也沒找到你們……”

“眠書在找我們?”蘇玉陵一錯愕,隨即暗惱道,“怕是在哪裏打了個錯身!”說著又看了眼朱綿櫳,不禁苦笑,“要問咱們這一路,更是說來話長了。”

柯曲水看了看蘇玉陵臂上包紮之處,歎道:“看來我們還是沒有幫上忙……”

“曲水在說什麼?”蘇玉陵一笑,心中有疑,接著問,“那昨晚你們見到你師父了麼?”

隻聽得柯曲水又回道:“因我不信師父會那樣待我,覺得事有蹊蹺,尋思好一陣,終忍不住趁師父去廳堂之時悄悄溜進了他臥房,果然在師父平日藏置物件的木盒內發現了一張英雄帖!正如你們所知,上邊寫的就是改換場地的事情……”說著又皺了皺眉,“師父他平日雖有些糊塗怕事,可我不過一介鼠輩棄徒,知道此事又能如何?”又道,“所以我和流觴思來想去,覺得可能和櫳兒妹妹的事有關……那阮千隱又知道我和你們認得,興許才對師父說了什麼,下了所謂關照!”

“簡直豈有此理!”忽見朱綿櫳一甩袖,冷冷說道,“人不畏威,則大威至。如阮千隱這般濫其威權者,即便今天我朱綿櫳不去尋他仇,有朝一日他也將自取滅亡!”

說罷覺空氣沉凝,朱綿櫳壓了壓胸中怒氣,轉身又對宮流觴問道:“是了,宮大哥究竟如何受的傷?要緊不要緊?”

蘇玉陵又細細看了看他麵色,即刻從懷中掏出雪豹補心丸的瓷瓶,將僅剩的一顆倒出遞與對方:“流觴,先服一顆藥丸,我看你受的似是內傷,萬萬不可大意了。”

宮流觴知道那是雪豹補心丸,極為珍稀,搖了搖頭不接:“櫳兒妹妹身子不好,留著給她吃。”

朱綿櫳鼻間一酸,朝蘇玉陵望去:“玉陵……”

蘇玉陵點了點頭,將藥丸塞至宮流觴手中:“不打緊,我們還有。”為免被對方二人察覺,便慢慢地,將空瓷瓶放回了懷中,動作確保與有藥丸時卻發不出聲響那般輕緩。

“說起這傷……”柯曲水看著宮流觴微歎口氣,續道,“我們發現那張英雄帖之後,自然想馬上找到並把事情告訴你們二人。可剛出房門……”

“被你師父發現了?”蘇玉陵疑道。

柯曲水一搖頭,黯然道:“趙風舉……”

聽到趙風舉的名字,朱綿櫳不禁麵色一凝:索橋之斷,將眾侍衛留滯對麵不說,還險些讓玉陵墜入峽穀!正欲開口說話,卻被身邊之人輕輕一拉袖管,一擺手示意不語。

但見柯曲水垂著眼,沮喪接道:“他一見我們,倒是裝得像,滿口都是對我們二人的歉意:當初不該那般窮追我們雲雲,這段時間一直在後悔雲雲……而後又說帶我們去偏廳等師父……”說著說著微一咬牙,“看在十幾年的同門情誼上,我倒信了他!可他,竟趁我們無防備之時把我們關在了那偏廳!”

“他要做什麼!”蘇玉陵不可思議蹙眉道。

柯曲水無奈道:“倒也並非是因為我們知道了改換場地的消息,他又不清楚個中關係。隻因對我和流觴在一起的事情仍心懷私恨,且他一直以為當初流觴活不下來,昨晚見流觴竟好好的,又不免怒火中燒……”說著頓了頓,輕輕搖頭,“不知從何時起,他就變得如此器小偏狹,心邪善妒……”

“器小偏狹,心邪善妒,”朱綿櫳冷笑一聲,“希望他不會變成第二個雲邁!”

蘇玉陵道:“他會成誰我不知道,但絕不會是雲邁。除卻武功,他可比雲邁厲害多了。”雲邁他除了櫳兒的母妃,似乎什麼都不放在眼裏;可那趙風舉在意的,卻絕不止對曲水的一份歪扭感情。

隻聽得柯曲水又道:“我們被關著,一時根本無法逃出去。可看他離開時悠然的樣子,似是想把我們關到大會結束之後再來細細針對……”皺眉道,“可我們怎能這般耗著?得把消息告訴你們!直至今日大早出發去白雲山前,他又悄悄來偏廳言語相譏……”

朱綿櫳一聽,立刻看向宮流觴:“那宮大哥的傷是今早——”

宮流觴淡淡一笑,道:“若是能消解他心頭忿恨,讓他放了我跟曲水,那輕輕五掌又算得了什麼?”

“五掌?”蘇玉陵眉心一聚,心中窒悶,“流觴你豈能讓自己受這等委屈!為何要消他心頭忿恨?你與曲水以單介之身兩情相悅,男未婚,女未許,又不曾向別人作過感情承諾,根本誤不了他人。趙風舉他恨他的,與你何幹?”又道,“你們被關著,不待多時,拾寒他們一早不見你們回去自然會去找你們,何必挨他這五掌?”說罷靜了良久,抑下惱意,頓時又柔下聲來,“我知道你們是心急把消息告訴我們,可……可何苦這麼傻?自己身子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