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離家一年之久,心裏正在為工作事情煩悶,當看到眼前的景色,想到要與家人團聚,臉上多了幾分輕鬆,走過這座橋,就可以看到自己日夜掛念的雙親,因此腳步顯得輕便。
她是個苦孩子,在過去幾年,為減輕家裏負擔,在假期總選擇打些散工,賺點生活費,比如去雜貨店幫人看店麵,到市裏的餐館做洗碗工、傳菜工,甚至如同男人一樣當搬運工,到雜亂的工地上搬磚塊,踩混凝土等。她幾乎很少回家,心裏想念親人,現實又迫使她忍奈。
這種苦日子一年一年的熬,現在總算是出了頭,心裏打算再過幾日,去廣州找工作,穿上聖潔白衣,從此遠離貧苦,每月再往家裏寄三五百,父母能過上富裕日子,想到這裏,心情更是活躍,急於南下廣州之舉更是迫不及待。
她腳步輕盈地往前走去。
走到村口時碰上一位少女,那人十六七歲左右,身材嬌小,穿著一身破舊粗布衣服,淩亂肮髒的發絲上掛著無數枯草碎片,漆黑的臉蛋如剛從煤窯之中爬出來一般,雖如此,臉上卻嵌著一雙晶瑩閃爍的大眼睛,尤如是夜空中兩顆閃亮的星星,忽閃忽閃的分明寫著對美好生活的向往,她身後背著一個大背簍,見到陸依然,傻傻地站在路邊,癡癡地盯著她,眼神陌生、好奇而又有羨慕與向往,她看到了一個來自於另一個世界的人,衣服整潔、幹淨,肌膚細白嫩滑,容貌美麗出眾,手指纖細,指甲平整幹淨,且肚裏滿腹知識。
等到陸依然走近,她怯生生、羞澀地低下頭。
“菊花?”女孩叫了一聲,那人將頭垂得更低,“菊花,是你嗎?”重複又喊了一聲,不見其回應,甚是孤凝,以為自己認錯人,笑了笑,於是又將她細細打量,“你不就是菊花嗎?叫你怎麼不回話?”。
菊花低頭望著自己的腳趾,她腳上穿著一雙破舊的解放鞋,兩側鞋綁所剩無幾,靠著兩指寬的帆布包著腳掌,還捆著幾根藤條加以固定,勉為其難地算著‘鞋’,鞋的前端破了兩個大洞,露出四五個烏黑的腳趾,長長的趾甲裏藏著厚厚如同黑墨水一樣的黑泥,興許家裏沒有趾甲剪,此時腳趾在鞋裏來回的搓動。
菊花膽怯地抬起頭看了陸依然一眼,迅即又低下頭,小聲地說:“然然姐,你……你上學回來了?”
“我回來了,你這是要上哪兒去,你達達的病好些不?”女孩關心的問道。
“還是、還是那樣,不能、不能下地幹活,出日頭的時候,可以,可以出來曬、曬日頭,平時就睡在床上。”這幾句話說得極為平淡,卻花了很長的時間才說完,不要誤會,她並不結巴,隻是有些緊張和興奮,平時,幾乎沒有誰主動找她說話,甚至有些人看到她之後會遠遠避之。
“噢,噢,得帶著去看醫生才好。”女孩並未發現她的情緒,無耐的輕聲說出這句話,心裏卻有種隱隱作痛的感覺。
“我、我啞叔……啞叔在外邊給人做做小工,賺了錢,等他回來,我們就……就可以帶達達去……去看病了。”菊花說到這裏,抬頭望向山外,眼裏充滿希望和期待,她期待能早日盼到啞叔歸來的身影。
此幕看得女孩心裏一片淒涼,同時顯露她的無能為力。
“好、好”連說幾個好字,以掩飾自己對現實的無奈,然後勉強笑了笑,抬頭朝前方走去,走出十米遠左右的距離,忍不住回過身,仍發現菊花站在原地看著她笑,那笑容可親且可愛,眼神就如同秋天高空的月亮一般清純明鏡,不由自己也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