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喜弟有些吞吐。
“姐,我當是什麼事,這麼小的事至於這麼緊張嗎?”招弟看喜弟是深思熟慮後的決定,心才放下來。
也顧不得吃飯,趕緊拿出賬本來仔細算算。
“現在鋪子裏能拿出來的,加起來得有三千多個銅板,再有姐出嫁前放在這東西,一共加起來估摸得有五兩銀子,這些都可以拿走。”
招弟又看了一眼就架子上的東西,“還有十來日就得給餘記交錢,姐也不用擔心,若是能交上便交,若是交不上大不了咱不開鋪子,跟以前一樣擺上個攤子便是。”
本想說幾句感謝的話,卻被招弟給阻止了。“若是沒有姐,我說不定不知道被柳子家糟蹋成什麼樣了,我這條命都是姐的,若是姐在這般多心,那就是不將我當自個的人。”
喜弟一邊點頭一邊拍了拍招弟的手,“好,咱們是自個的人。”
話雖這麼說,可還沒忍住紅了眼眶。
剛將鋪子收拾了,從溫家跑來個長工,站在鋪子外頭,氣喘籲籲的喊著,“少夫人,東家請您趕緊回去。”
“爹?這麼快就回來了?”喜弟驚訝的起身,本想往裏招呼長工。
長工連連的擺手,“您快回去吧,東家在家裏正發脾氣呢。”
看長工的臉色也知道事一定不小,招弟緊張的拉著喜弟的手,喜弟反手握住,“你先回去,我交代幾句隨後便回去。”
剛打發了長工走,“姐,會不會出事?”招弟便不放心的緊拽喜弟不放。
喜弟含笑著將招弟掉下來的一縷頭發放在耳朵,“瞧你,咱這些日子不就希望鬧出事來。”將招弟摟在跟前拍了拍肩膀,“放心,不會有事的。”
將剛才幹活挽起來的袖子放下,喜弟便準備出門,回頭的時候,一眼便看見李威在門口站著,手裏抱著個木棍,目光如炬,就跟畫上的門神一樣。
“我跟你過去。”李威的聲音本就大,再配上嚴肅的表情,也就喜弟習慣了,要是一般人早就嚇趴下了。
“瞧你們這一個個如臨大敵的樣子,像是這溫家是財狼虎豹人家我這一去不回一樣。”喜弟笑了,倒讓這倆人更緊張了。
“好了,既然李威哥有心,不然再幫我個忙?”明明早就算計到了,卻在這時候像是順水推舟般說出來。
喜弟說的事本沒什麼難度,不過有些著急需要腿腳利索的人,李威也不敢耽擱,趕緊去辦,隻不過再轉頭的時候還是念了句,“你又算計我。”
一說這話,李威自己也笑了一聲,回頭衝著喜弟吆喝了一句,“你且放心的去吧,餘記的掌櫃就是王侯將相也管不著,你若是真出事,東家一定扒了他們的皮給你報仇!”
招弟都被李威氣笑了,這種打打殺殺安慰人的方式,要尋常的女兒家著早就嚇壞了。
不過他的心意,彼此心裏都明白。
溫家的大門總是要進的,剛進去喜弟就覺出這氣氛不一樣的很,長工們一個個耷拉著腦袋,如臨大敵似得連頭都不敢抬。
去傳話的長工一直在拱門外等著喜弟,一看喜弟過來趕緊領著人進去。
人都聚在溫母堂屋裏,遠遠的便聽到摔杯子的聲音。
“這麼熱,是要燙死我?”接著傳來溫父挑刺的聲音。
“若要燙死這點水,怎麼夠?”溫母輕輕的飄來這麼一句。
聽著又是一陣踹凳子的聲音。
喜弟拎著裙擺,腳下的步子快了,“爹,娘。”一進去難得知禮的對倆人福了福身子。
這才看清楚,溫父跟溫母同坐八仙桌兩邊。
還有今日跟著去提親的九個長輩,也依次坐在兩側。而溫言煜跟溫言許分坐兩邊最末端的位置,在喜弟一進來的時候,分明看見溫言許冷冷一笑,而溫言煜卻指了指跟前的位置。
“跪下!”溫父突然怒喝了一聲。
雖然沒提名字,可站著的隻有喜弟,這脾氣自然是衝著喜弟耍的。
溫言煜素來護著喜弟,猛的拍了一下桌子,直接站起來將喜弟拉在自己跟前。
“反了,這是反了是吧?”溫父氣的渾身都顫起來,“既然你不舍得讓她自己跪著,那你倆一起跪下!”
他說完,可溫言煜的身子挺的直直的,連動都沒動一下。
溫父連說了三個好字,突然拍了拍手,說了句,“帶上來!”
就看長工抱著兩個牌位進來,上麵是刻著先父和先母的字樣,是溫父過世的先人。
兩個靈牌端端正正的放在八仙桌上,順便連貢菜也都上來。
溫父請了四炷香,點在兩個牌位跟前。
常言道,隻有上了香才算是有了神位,溫父這意思分明就是代表先父母同坐高堂。
這樣一來,同族長輩也都起身見禮。
“今日,當著你先祖父祖母的麵,我這惡婦與不孝子溫言煜下跪,你服還是不服!”溫父側著身子一手指著溫言煜,一手指著桌子上的靈牌。
這般樣子,溫母都驚的將讓手上的頂針掉落在地上。
看溫言煜站著不動,溫母突然開口,“言煜,跪下!”
看溫母都開口了,溫言煜隻能拉著喜弟緩緩的下跪。
溫母的手一直揪著自己的心口的位置,待溫言煜跪好,她往前邁了幾步,轉身跪在兩個牌位中間,“公婆在上,媳婦也曾伺奉在病榻左右,也曾披麻戴孝守滿三日,今日望公婆及三尺之上的神明皆聽,他以什麼罪名將我休棄!”
也不怪溫母想的多,溫父把先人靈牌請來,這嚴重程度無亞於開祠堂。
祠堂的門,除了祭拜隻有添人少人的事,才會請祖宗見證。
“莫要胡說。”兩邊的長輩趕緊勸說,常言道,守孝者不出,無依者不出,溫母占了這兩樣,又給溫家留了後,說什麼也都不能輕易休妻。“在氣頭上都少說一句,等明日氣消了了,我們再過來。”
同族的人怕鬧出事來,想著法子先壓下去。
可溫父連眼皮都沒抬,根本不吃這些人這一套,“夫人是溫家有功之臣,我要休也不能休你,今日我便要當著先人的麵,休了溫家惡婦,常氏!”
“你休想!她是我的妻,除非我死不然絕不休妻!”溫言煜將喜弟牢牢的護在後頭,堅定的看著溫父,“若讓她走,我必然相隨!”
一字一句,大有一種豁出所有的氣勢。
“你教的好兒子!”溫父的手指朝溫母的臉上一下下的甩上了上去。
“公爹口口聲聲的說我惡婦,我就想問問,我作為名門正娶的妻,究竟做了什麼讓公爹深惡痛絕的事了?”喜弟往一邊推了推溫言煜,就跟尋常一樣平靜。
“你還敢問!”溫父氣的渾身都哆嗦了。
溫父不回答,左右長輩自然要當個中間人,“今日我們本來帶著定禮去那師爺祖家裏,一家子人熱熱鬧鬧的倒也喜慶,誰知道眼看著要走的時候,有人鬧著說在定禮旁邊看見了長蟲。”
對方一想到那個場麵都頭皮發麻,“夏日裏出這些東西,本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可下定這麼大的事萬出不得差錯,便提前拿著定禮單子對一對莫少了什麼,誰知道剛打開第一個箱子,下麵就盤了一條油青色的長蟲,師爺當場動怒,著人要將我們趕出去,若不是那夫人還算通情麵,將人攔下了,不然我們今個都得要橫著出來。”
旁邊的人也跟著點頭,“總之今日溫家是顏麵盡失,不過你如今年紀還小,不知道輕重鬧出這麼大的事來,你跟你公爹二弟好好道歉,也許還能安生的留在這裏。”
聽人家這麼說,溫言煜跟溫母都驚了,她倆都知道喜弟要有動靜,沒想到手段這麼狠,一時竟想不出該怎麼辯駁。
倒是喜弟坦然自若,“這話我就不明白了,這定禮雖是我張羅的,可我一不是木匠二不是繡娘,隻能看得見表麵無礙,可算不出裏麵內有乾坤!”
看喜弟還在狡辯,本家叔叔都急的蹲在喜弟跟前,“好一張刁嘴,還想將木匠與繡娘拉下水,實話跟你說,根本不是什麼內有乾坤,是有人配了吸引長蟲的藥草放在了盒子了,如今天氣炎熱,長蟲盛行,跟著氣味就更尋來。”
“這事一想便定是出在溫家,更何況。”對方一頓看了一眼溫父,“更何況回來的路上,你公爹提起你可是懂醫術的!”
“公爹曾給我基本醫書,我也算得上略知一二,可是,即便這事一定是溫家自己人做的,可這溫家難不成隻有我與公爹懂醫嗎?”喜弟反問道。
在這世上的藥多大都是做成救人的湯藥,或者是害人的毒藥,不過這種能吸引長蟲過來的方子,還從未聽聞,若非醫術精湛之人,絕對配不出這樣的方子。
是以喜弟一提出來,叔父接著冷笑幾聲,“你還想狡辯!你公爹是大夫從你第一次給人添藥的時候就看出你不簡單來了,更何況所有都知道言煜對醫術一竅不通,如今就剩下言許,若不是你難不成還是言許自己破壞自己的婚事不成?”
他一開頭旁人也都跟聽見什麼笑話似的,冷笑了起來,一個個作為長輩,都對喜弟指指點點,甚至應和溫父所言,這是個毒婦!
這個時候溫言許突然站了起來,在喜弟跟言煜前麵地方跪下,“先祖父祖母明鑒,我自小養在外麵,如今得以認祖歸宗,乃是母親對我垂憐,如今因我鬧的家宅不寧,父母不睦,我心愧疚萬分,如今在先祖父祖母麵前起誓,我從未有怨怪個兄長,嫂嫂的意思。即便他日,這上吉的親事付之東流,我也心甘情願,隻希望溫家上下一團和氣,萬事皆如心意。”
看看,與喜弟跟溫言煜想必,溫言許是多麼的善解人意,甚至連溫家同族的人都對溫言許有好感。
既如此喜弟將溫言煜拉了起來,“這倒是奇了,什麼證據都沒有,紅口白牙的就想往我身上潑髒水,若二弟真的心存感激,這個時候不是應該在公爹跟前替我們擔保,這事絕不會出自我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