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流木的神色有些怔忪,祁景清楚的看到,他的眼中分明有憧憬和向往。如果能飛離這一切,飛離這救世的重擔,飛離這所謂的大道,飛離...飛離那些人....

他的眼神慢慢堅定了起來。

救世,救世。這個世界是個虛無縹緲的概念,但是由無數有血有肉的人組成的。有如韓尚一般為人民做事的幹部,有如張寧遠真人一般心懷天下的智者,有如陳山一般並肩戰鬥的同伴們,有如艾朵和蘇力青一般相愛的人們,有如被救下的女人一般拚命保護孩子的母親...既有芸芸眾生,又何必問值不值得。

他摸了摸這身漂亮的皮毛,輕聲說:“該回去了。”

李團結好像早就料到了他的答案,並不再問,飛上了天空,不多時就回到了竹樓旁。

齊流木剛下來,就看到一個黑影躲在牆角瑟瑟發抖,仔細一看,竟是才被救下的女人和孩子。

“大娘,你怎麼出來了?外麵很危險,快帶著娃娃回去吧。”

女人不知聽沒聽到他的話,隻埋著頭,顫抖的幅度越來越大。

齊流木回頭看了一眼,就見那野獸剛從呲著犬齒皺著鼻子的凶相平複回來,一副無事發生的樣子。

“....”

他搖了搖頭:“你又何必嚇她。”真是惡趣味。

他扶起了女人:“大娘,您不用怕,這不是那隻吃人的妖獸,他是我們的朋友。”

女人壯著膽子覷了一眼,又一看,終於舒出口氣來:“...好像是不太一樣。”

即使這樣,她還是有點怕怕的,把孩子的腦袋按到了自己的懷裏。

“您出來,是有什麼事嗎?”

女人“啊”了一聲,有些不好意思的指著牆角:“我是想種朵花。”

齊流木疑惑道:“花?”在這樣危險的時節出來,就是為了種朵花,他想象不到誰還有這樣的閑情逸致。

看他迷惑的樣子,女人了然:“哦,你們外鄉人不知道,這是我們傈西族的傳統。我們的人死後,都要到海子裏種一朵花,種的多了,就變成了大大小小的花海子。人們死後要走亨日皮,就是走神路,這就是從花海子中過去的。我們相信,隻有走了亨日皮,才能得到靈魂的永生。我們希望這些花能深深的紮根在家鄉的土地上,就像他們的靈魂也會永遠在這裏一樣。”

她的眼神黯淡了一下:“為了保護我們,我男人被...現在也沒法走亨日皮了,我就想種朵花,心裏也安慰些。希望他能永永遠遠在這裏,陪著我們娘倆。”

齊流木不知怎麼安慰人,就說:“一定會的。”

女人抱著孩子,慢慢走向地道,忽然又轉過了頭。

“那個...小郎君啊...”

齊流木道:“叫我同誌就可以了。”

“同誌,同誌。”女人有些窘迫的,“剛才的話,你們別放在心上,我們傈西人不是那樣不識好歹的,要是我男人在,是一定會罵人的。但是我們孤兒寡母的,我也不敢開口,就怕傷了孩子。其實我心裏覺得你說得對,戰鬥到底才是活路,他們不是傻的,就是都,都昏了頭了...要我說,就算那怪物真的是神,那樣吃人肉喝人血的神,我也不願意信他。是你們救了我們母子倆,我信你們。”

齊流木的神色一點點柔和下來。

“我知道的。快進去吧。”

女人鑽進了地道。

李團結嗤道:“你也太好哄了一點。”

這個人,隻要窺見了哪怕那麼一點光輝,就會重新相信人性,意誌之堅定,仿若蒲草磐石,選定了的道路,雖九死猶未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