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曼看著劉起頹喪的樣子，絲毫沒有半點憐憫之心。也許從一開始她就不自覺地將劉起豎為“假想敵”的靶子，每次交鋒時，如果打不中靶心，她絕不會善罷甘休的。昨天晚上，她實際上故意把聲響弄得很大，目的就是要刺激劉起。
苗曼繼續咄咄逼人地挖苦劉起：“當然，我和江海遲早肯定會走的。江海最近很可能高升。到時候我們會搬到好一點的房子。至於你嘛，能有多大出息，就像一棵狗尾巴草爛在這裏。”
劉起握緊來拳頭，準備朝她那非常精致的小鼻子揮去。依他的勁道，那景象一定非常壯觀眩目。瑰麗的血花會燦爛無比地綻放在苗曼的臉上。可是，衝動能解決什麼問題呢？苗曼抓住的正是自己致命的弱點而無法辯駁。
劉起現在迫切需要找到一份工作，比任何時候都迫切。如果整日在這樣無所事事地跟一個胡攪蠻纏的女人慪氣下去。這輩子算完了。他想到了昨日報紙上介紹的針織廠。據說待遇比一般企業都要優厚。今天無論如何要到那兒應聘。
劉起收拾好各種證件，臨走示威似的把門狠勁一甩。苗曼在背後好象回擊了一句非常刻薄的話。劉起很高興自己沒有聽見。
他費勁擠上5路公交，乘客今天仿佛都趕上了同一趟車。劉起不得不在人群中金雞獨立，含胸收腹。一隻手緊攥車內欄杆，另一隻手時刻保護著兜內為數不多的幾十元錢。
他身旁有個民工模樣的婦女狂暈車。隨著車子一顛簸，她胸腔喉嚨裏積攢的汙穢瘋狂地噴瀉而出。虧得劉起反應敏捷，他往旁邊一側，那些汙穢正好吐在一個戴金絲邊眼睛的文質彬彬的中年人前襟。於是，男人破鴨子似的怒斥聲，女人的囁嚅道歉聲，旁邊老人的規勸聲，還有汽車的馬達聲，售票員的抱怨聲交織在一起，攪拌得車內混濁的空氣翻江倒海。
到了針織廠的大門口，劉起下了車，才發現褲腿邊也星星點點地粘了些許嘔吐物。他顧不得罵娘，急忙掏出手帕細心地擦拭，忙碌了一陣子，雖說不太明顯，但仔細察看仍可發現淡淡的痕跡。他懊惱地搖搖頭，暗自祈禱管事人最好是個近視眼。
工作比想象得要順利。負責招工的王先生雖然不是近視眼，但他的注意力完全被各種獲獎證書所吸引。
“嗬嗬，正規警校畢業生，還獲得過省級散打亞軍，不簡單啊。在我們這兒可真是屈才……行，我可以拍板要你。”
隨後劉起草簽了一分試用合同。
王先生向他介紹：“保安跟其他工人一樣也是分三班值勤。每班兩人，整個工廠轉下來，至少得一個多小時。我們的待遇要比其他地方高50元，可活兒也不輕快。保安的主要任務除了維護工廠安全，還要一防家賊，二防外賊。”
劉起麵有難色：“搜女工身子不太方便吧？”
王先生哈哈笑道：“具體情況你自己斟酌。大原則隻要不違法就行。”他忽然記起了一件事，說：“老板前幾天叮囑我務必物色一位穩重可靠而又武功超凡的人同她下南方采貨催款。我看你正好合適。”
劉起說：“這不成了私人保鏢？”
“哈哈，咱們老板可是個大美人，給美人護駕你不樂意？”王先生說，“趁老板在工廠，你去一趟讓她審查。如果通了，那額外的補助多得會讓你做夢都會笑醒。”
劉起遲疑著：“你不帶我去？”
“小夥子，膽子放大，咱們老板外冷心不冷。放心，我會馬上打電話向她彙報你的才能。”
劉起忐忑不安地來到總經理室門前，怯生生地敲了兩下門。
“進來。”聲音不大，但吐字很清楚。
劉起壯著膽子走進去，雙腿並攏，站直腰板敬了一個絕對標準的軍禮：“報告總經理，保安員劉起前來報道。”聲若洪鍾，震得房間嗡嗡作響。
老板比報紙上的照片更漂亮，透著一股優雅高貴的氣質。這氣質同時顯得有些孤傲，據人千裏之外。她抬起頭，仔細地上下打量。那目光堪比X射線，好象能透視劉起的五髒六肺。
劉起發現她的目光久久地停留在自己的褲腳邊。那裏正是打工妹嘔吐留下的光榮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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