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1,2,3(1 / 3)

第十二章1、2、3

T182的列車到達沈陽的時間是二十四日下午的兩點三十分。

大概是由於昨晚和方建、文的夜聊時間太久,陳如海下車的時候明顯的感覺到自己的精神狀態不是很好。

昏昏沉沉的憑著記憶坐上公交車,往東北大學的方向奔去。車到南湖公園的時候,枯萎的樹枝和灰白的色調塞滿陳如海的視線。

以前的時候,總以為春天總會在身旁,因為自己很早的時候就在心裏麵種了座花園。然而,此時此刻卻由衷的感到一種悲哀,什麼時候我們開始老了,開始也會傷秋了!

見到劉衛的時候是在他六樓的寢室走廊上,劉衛正拎著一大桶的衣服去洗。陳如海想做個十分驚喜見到他十分高興的笑臉,可是卻發現自己天生沒有那方麵的天賦,陳如海硬邦邦的走了上去,在他背後拍了拍他的肩膀:“嗨,兄弟!”

劉衛回頭看見陳如海的時候顯得很是驚異,“如海,你怎麼不告訴我就過來了?”劉衛快速的放下水桶。

陳如海強擠出一絲微笑,“我想來看看你,兄弟!”

劉衛沒作聲。眼睛突然變得渾濁起來,頭在不停的往下垂去,仿佛是被陳如海的眼神所刺傷一般。

陳如海頓時也不知道做什麼好,隻是站在他的身旁輕輕的拍打著他的後背。

等到他的情緒穩定下來的時候,陳如海才開口說著:“兄弟,別這樣,最灰暗的日子都過去了!”

劉衛用右手拭去眼角的淚花,“恩,都過去了。堅強、堅強,不堅強懦弱給誰看?”

劉衛把東西收拾到寢室,正好寢室的哥們都不在,陳如海就在他們的寢室和劉衛好好的聊了一陣子。聽著劉衛的講述陳如海的心仿佛錐心一般的疼痛,但陳如海更加能夠了解劉衛在重複著這些故事時候的心情,那是種莫大的折磨和摧殘。

傷痛埋在心底的最角落不再去碰觸或許是對過往雲煙的最好祭奠方式,陳如海一直這樣認為。

因為隻有那樣,人們才不會再次的喚醒那傷痛的感覺,而且每次想起的時候就不會像撒鹽一般的一次比一次深刻和痛苦。這就是佛學裏麵的:可以裝作不曾有過。

陳如海望著劉衛,他的頭發是那麼的林亂,麵容是那麼的蒼老,身材顯得是那麼的單薄。眼前的劉衛,讓心中生出許多的情愫。它們交織在一起,迫使陳如海找不到表達的最佳方式。

天色慢慢的暗淡下去,劉衛拉著陳如海去吃飯。陳如海在席間告訴他陳如海真實的想法:

“周末的時候陪我去北戴河散散心吧!”陳如海說的很慢,生怕他沒聽清楚。

“謝謝你,如海,我好了,緩過來了。”劉衛說的時候眼睛緊緊的盯著那盤木須柿子。

“我知道你好了,出去走走能多長點見識!”陳如海都不知道說這話的意圖何在。

劉衛頓了頓,目光移向了陳如海。

“這段時間我反反複複的想過了,我得給自己一個目標,我要考研。我媽在的時候,也是這麼希望的,她一直說我這種性格不適合在外麵做生意倒不如在哪個大學教教書的挺好的,一生也能平平安安的。刮風吹不到的,下雨也淋不到的。其實這樣真的挺好,也算是完成我媽的心願了。”劉衛很平靜的說著。

陳如海不知道如何再繼續下去這個話題。

“去吧,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吧。”

夜晚,躺在劉衛的床上,回想下午發生的一切,真正的感受到了劉衛的變化了。

劉衛不再和自己一樣的年輕幼稚了,他變得成熟了。母親的離去讓劉衛一夜之間完成了從男孩到男人的蛻變。那個和陳如海在教室背後瘋狂的擊打著後背不時哼著小曲的人,再也回不來了。

人,真的是會變的;而且很快的。

第二天下午,陳如海感覺自己此行的目的已經達到,告訴劉衛自己要回去了。劉衛還是很理解的沒有多問。

沈陽北站的三號站台上,劉衛舉著那把天堂牌的雨傘目送著陳如海的遠去。透過列車的鋼化玻璃,劉衛瘦俏的身影慢慢的消失在陳如海的視線裏麵。

窗外的雨不斷的擊打著玻璃,陳如海閉上眼睛整理著思緒。

明天又要重新開始了,準備好了嗎,陳如海?

對麵座位上兩位麵容慈祥的老人不時對陳如海投以微笑。陳如海很客氣的站起來向他們問好,看見他們的茶杯空著,陳如海很殷勤的幫他們打滿了熱水。

“謝謝你啊,小夥!”老人笑著說的時候眼睛都眯成了一道縫。

“不客氣,老伯!”簡短的回答道。

“你這是去哪兒?”

“長春。”陳如海說。

“哦,我和老伴也是去長春,去看看兒子媳婦和孫子。”

“太幸福了你們,老伯!”

“還好吧,年輕時那會兒隻顧著奮鬥拚搏,弄得現在和兒子的關係還不是怎麼的親密。哎,你說這人到我這年齡了還能圖個啥?不就是合家歡樂嗎?”

陳如海感覺到老伯話中有話似的,細心的傾聽著沒有打斷他。

老伯是沈陽的某個汙水管理處的幹部,兒子在長春的吉林大學畢業後接著念了幾年碩士。碩士畢業後不久,後來兒子帶著一個挺著肚子的女孩子回來,老伯張羅著在金利源大酒店請了幾桌。兒子婚後就和媳婦回到長春教書去了,一年到頭的也沒回來兩次。這次好像是說要在長春的什麼紅旗街買套房子,我和他媽感覺得來看看……

老伯說的很慢,但陳如海能感覺到他心中的哀歎。

人老了,還能有什麼別的要求呢?

沒來得及等陳如海聽完老伯的故事,長春站廣播聲催促著人們離站了。陳如海攙扶著二老小心翼翼的穿過地下通道,到達出站口的時候,老伯不時的環顧著周圍的人群。陳如海想:他是多麼希望自己的兒子來接他和老伴的。老伯的眼神慢慢的變得暗淡下去。陳如海在身旁無言的幫著拎著東西。

突然一個聲音從背後傳來;

“爸,都說叫你們別來了還坐火車來,多折騰啊!這麼大歲數了,多不容易啊?”男人身邊還有個女人,女人領著個不大的孩子。

“你媽想過來看看你們,就來看看!”老人已經掩飾不住興奮了,這與剛才的神情形成鮮明的對比。

“媽,你也是的,這麼大年紀了還愛亂跑的。走走,我的車在左邊的天池國際。”

陳如海向老伯友好的微笑著,把包遞給他的兒子。

老伯很開心的跟他兒子介紹著陳如海。幾分鍾後,他們很客氣的邀請陳如海吃飯。

陳如海說:“不了,你和老伯他們好好吃吧,他們真的很愛你們的!”

年輕人大概是不明白陳如海的意思,疑惑的看著陳如海。

“沒事、沒事,以後有緣分還會再見麵的!”

年輕人搖下車的擋風玻璃和陳如海道別著,老伯特意的從後排的座位上向陳如海揮手。陳如海看到老伯滿臉的喜悅神情很是為他們高興。

陳如海想這或許就是老伯想要的。而陳如海自己現在最需要的是什麼呢?

肚子裏麵發出的不雅聲音很快的幫陳如海做出決定,陳如海就近的在古本良田裏麵犒勞了一下自己。

坐在160的車裏麵,獨自的望著窗外閃爍的霓虹,竟然莫名的發出幾絲冷笑。這笑聲不知道是送給自己的還是他人。耄耋之年的時候,會不會有個老太婆毫無怨言的陪伴著自己坐車去很遠的地方,看著城市的最後一處霓虹閃爍?要是有的話,是你嗎,杏兒?

不知何故,今天的160開得很快。就在陳如海還沒來的及給杏兒發信息的時候,車上的廣播已經提醒到站了。

陳如海在淨月大街的第一個路口,向左拐。

和往常一樣,跟學校旁邊小賣部的老板寒暄幾句,買了包長白山的香煙,友好的和看門的大叔打著招呼,在監視器照不到的地方點燃一支煙……

右腳用力的向寢室的門踹去,伴隨著“哄”的一聲,如同超人一般的站在寢室的門前,等待著方建和文的朝拜。大吼著一聲“陳如海回來啦”沒想到換來的卻是他們無情的謾罵。

方建發著牢騷:“我草,啥玩意的歪,嚇死人不償命的啊?”

文說的比較藝術:“狼走了幾天,又回來了。”

陳如海嗬嗬傻笑著:“別,不帶這樣的,才走幾天的就人走茶涼的。太沒人情味了點吧?”說著的時候趕緊的把包放下,開了桌上的電腦。再往前走去的時候,才陡然的明白了是什麼回事,方建和文兩個人正在欣賞著最新下載的美國大片。

“我擦,好東西必須得分享啊,獨樂樂不如眾樂樂的歪!”陳如海大聲的嚷著。

“趕緊的去平那兒把U盤整過來的,晚了我們可刪了的哦。”方建回答陳如海的時候眼睛一直沒離開過電腦的畫麵。

還沒等陳如海屁股坐熱,屁顛屁顛的跑到隔壁的平那兒要來U盤。

陳如海說:“文,趕緊的整幾部重口味的!”

“你看,就這些。你喜歡的話隨便傳吧!”說這話的時候,文已經把畫麵挪動到了E盤電影文件夾的AdultsVideo裏麵了,陳如海看著排列的幾十個圖標完全的被征服了。原來,文還收藏了這麼多經典的電影。

“嘖嘖”聲不斷的從陳如海的口裏傳出。

“文,你真是韜光養晦、深藏不漏型的啊,厲害、厲害!”陳如海說著的時候向文豎起了拇指。

“知道的歪,文才是真的民間高手啦!”方建說著的時候往嘴裏塞去一塊餅幹。

“那必須的!”文說著的時候顯示的很是自豪。

“這個好,這個,還有這個,都給傳過來吧!”陳如海說。

文說著“好的”時候,方建從座位上一躍而起。

“給我也整過來的歪!”

“沒門!”

“不給整的話的,我打110去了的歪?”

“我們好怕啊,快去吧,最好把公安部部長的順便叫過來啊。”

哈哈哈哈。大夥一哄而笑。

寢室的大燈像女人的大姨媽似的總是來的那麼有規律熄滅的那麼及時。這個時候走廊變得熱鬧起來,大部分的人都選擇在這個時候洗洗漱漱。口哨聲、歌聲、喧嘩的聲音交織在一起,仿佛在向別人提示著寢室的臥聊時間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