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這個冬天不再冷(1 / 3)

第十一章這個冬天不再冷

雨中的杏兒撐著雨傘緩緩的走了過來。

“來,給,這包帶回去給你的同學們嚐嚐,這包你自己在車上吃。”杏兒吩咐著。

陳如海突然的感覺到杏兒老了好多似的,說話的口氣像極了陳如海五十多歲年邁的母親。

有人說過:新娘很快就會老去,昨夜還是美麗的新娘,今天就變成了老婆;這是莫大的時間跨度。難道從自己開始稱呼杏兒老婆的時候,她就在伴隨著自己的老去也飛快的衰老而去??

今天早上吃早餐的時候,杏兒還告訴陳如海昨晚她做的那個神奇的夢境:

牙齒都不知緣故的一顆顆掉落了下來。

書上說夢見牙齒掉落是因為害怕年華的易逝,異常的擔心自己的衰老。

陳如海深深的望著杏兒,有種憐愛的觸動。

難道這就是要伴隨陳如海往後幾十年生活的杏兒?要是她老了,臉蛋不再粉嫩,眼角會長滿皺紋,皮膚不再那麼有光澤,也和其他的女人一樣慢慢的在時間歲月裏變得庸俗和平凡,自己還會這樣堅定的愛她嗎?突然一股恐懼侵入心底,這使得陳如海不敢再往下想。

“怎麼啦,神經?”杏兒聳聳陳如海的肩膀。

“沒什麼,寶貝,我隻是想多看看你。”陳如海微笑著。

杏兒看看手機,再拿到如海的眼前:“神經,你看看,我說還早吧,你還不信。還有三個小時才能進站呢?”

陳如海故作疑惑:“哦,是嗎?那我們怎樣度過如此美好的良辰美景外加佳人的陪伴呢?我可不想就浪費在這裏。”

“我全都聽你的啦!”杏兒溫柔的說道。

“走,我們去動物園?”

“去那兒幹什麼?”

“我要把你關在籠子裏麵,這樣你就不能跑了,而且就隻配一把獨一無二的鑰匙,除了我什麼人也不能打開。這樣的話你就隻能等待我來給你放生!哈哈哈哈”

“神經病!我是小蛇,小心我纏死你的!哼!”說著的時候杏兒嘟努著小嘴。

“我去把法海的缽找來,把你收了,那樣你就要老老實實聽我的話。”

“我才不要聽了,不聽不聽。”杏兒搖曳著頭。

陳如海把右手搭在杏兒的肩上,“不聽的話,懲罰你,罰你天天陪我喝早茶,不準早我一步也不能晚我一步離開……”

“神經,說的什麼話。走啦走啦,我們找個鍾點房吧。”杏兒方建議道。

旁邊一個舉牌招呼住宿的阿姨樂嗬嗬的向他們介紹著他家的住宿條件多好多便宜的。陳如海看到她就是上次自己在漢口站下車也來招呼住宿的那位大嬸,記得那時陳如海孤身一人,她還在走了幾步的時候問陳如海要不要找小*姐玩哈子、很便宜的才五十。

那個時候陳如海還感慨著武漢的消費水平還沒有上檔次,想起某次長春的某個洗浴中心,隻是簡單的按摩了幾下,四五個人的就花去了兩千多塊。

陳如海深深的為武漢感到某種悲哀。1900年的時候,大S市和大武漢並駕齊驅的成為中國最發達的城市,就是現在也隻有二者敢在稱謂的前麵加上“大”字;二十年前武漢還在中國的城市排行老三;可是現在呢?現在的武漢卻早已淪為二線城市,人均的GDP尚且不足S市的三分之一??人們依舊是兢兢業業的工作著,可是是什麼使得一座城市就這樣的**下去?

陳如海在杏兒的耳朵旁邊耳語了幾句,向她講述著上次的這種經曆。杏兒聽後誇張的大笑出來還不斷的用手指指著陳如海:“你一看上去就像是那種人,相由心生,我這輩子完啦!命苦啊……”

“說什麼呢?你生病了啊?”陳如海伸手摸摸杏兒的前額。

“哈哈哈哈,簡直是太逗了!”

陳如海拉著杏兒向前走去,一輛的士開來。

“青年路1277號,如家酒店!”

在真的很是溫馨如家的如家,杏兒偎依在陳如海懷裏看完了湖人對陣小牛的NBA比賽。然後,他們下樓在旁邊的肯德基店坐了會兒,杏兒笑嗬嗬的說著:“新奧爾良的雞翅真好吃!”

陳如海說:“是的!”

時針悄然的指向了三。在的士車上杏兒說她好想殺人。

陳如海問她想殺誰?

她說自己想殺一個很古老、很古老的人。並做出很天真的表情望著陳如海。

陳如海隻是微笑著在她臉上輕輕的撫摸了兩下。

“那個最早發現時間發明計時的人,真的很該死很該死!”杏兒說著的時候很激動。

陳如海回答她說:“是的,寶貝!”

T182開始檢票了,T182就要開了……

杏兒在漢口站的4號站台上使勁的往北揮著手,陳如海在座位上遠遠的望著人群中的杏兒,她的眼神是那麼的清澈和無助。

他們一直沒有在分別的時候說再見,是怕彼此都會因為說出那些而變得更加的脆弱和不知所措。說了再見或許在這個年代就真的不會再見麵的了。

列車緩緩的啟動了,杏兒依舊還站在那裏,堅定的揮舞著右手。陳如海揮揮手示意她回去,突然猛地的感覺到杏兒的臉龐別了過去,大概是她不忍心讓陳如海看見罷了,其實自己心裏麵早已淚如雨柱一般。

曾經有人說過車站不是個好地方,那裏有太的淚水不舍和離別。

當不知歸期的人還在為命運不斷拚搏而不得不離棄愛人遠行的時候,遊子心裏麵的傷痛更是無法訴說。當然,那個假裝若無其事,默默的支持、無聲的將自己的淚水埋藏在心底的那個女人,不隻是一個偉大能夠形容的。

4號站台就隻剩下一個身影半蹲在那裏。陳如海不敢再往下看去,猛地狠心的把頭向前方移了過去……

別了,武漢!別了,我的愛人!

當列車駛離開了城市的中心,兩眼望去周圍都是綠色的時候,陳如海整理好思緒準備著進入另一個世界的領地了。

磊說他和女人分了,出去喝酒的時候還和一群人動手了,不好意思向家裏要錢了,問如海拿2000塊給別人墊醫藥費。

陳如海回他說明天上午去給他彙款。不一會兒,他給陳如海發來一個賬號。

方建告訴陳如海:平時和自己一起抽煙的煙友阿飛,在和別人鬥毆中被人刺傷了右眼,左腿跟腱被人挑斷,這輩子可能就這麼殘廢了……

而劉衛的事情讓陳如海更加的為之震撼,阿姨無緣無故的突然腦充血,送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沒有呼吸了,從此就和他們陰陽兩隔了。

磊的身影,阿飛抽煙時的神態,還有每次去劉衛家阿姨的微笑不斷的交錯浮現在陳如海的腦際。

陳如海已然的感覺到這個社會的無情無義:剛還和杏兒感受著無限淒涼的生離,這會兒這些事情交織在一起,感傷和莫大的悲哀充斥心房,陳如海起身往車廂的吸煙處走去。

尼古丁的芬香依舊無法麻痹如海清醒的意識。列車駛過鄭州已經是夜晚十點的樣子。陳如海在地板上踩滅第三十七支煙頭後撥響了劉衛的電話。

“喂,劉衛嗎?現在在幹什麼?”說的很慢很慢而且很低沉。

“哦,如海啊,我在家了,家裏出了一點事……”劉衛的聲音很也是低沉。

“這個我知道了,你要節哀順變。我們這幫人還在背後支持你……”突然的聲音變得哽咽,自己都不知在說什麼。

“恩,知道的,如海。人生本來很無常的,我也沒想到這個,一個人說沒了就沒了。等到真沒了的時候,才真正的體會到什麼是沒了。”劉衛很平靜的說著,聲音還是很低沉。

真的不知道怎麼讓交談繼續下去,剛才撥響電話前想好的一大串的安慰語言都變得好像失去意義,它們向城市的垃圾一般,是那麼的沒有必要。

在相互的沉默了接近兩分鍾的時候陳如海還是開口打破了這份沉默,陳如海怕再這樣繼續下去,劉衛會受不了流下眼淚,而陳如海卻從未學習過如何安慰哭大鼻子的男人。

“你要堅強劉衛,就像曾經的你一樣。阿姨人那麼好,一定會在天堂過得很好的。可能是上天不忍心看著她那麼辛苦的生活,所以……”煙嗆得陳如海咳嗽了一下。

“恩,但願吧。”劉衛簡短的說著。

“恩……”陳如海說著。

劉衛大概是看出了這份尷尬,“如海,還是很感謝你,你是我真正的朋友!”

“打算什麼時候回學校?”

“我媽的三七完了我就回學校了,大概在這個月的二十三號!”

“好的,好兄弟。好好照顧自己!”

“恩,知道。時候不早了,早點休息吧!”

“恩”

陳如海本來很想告訴他自己正在去往長春的列車上,可是終究沒有。在淩晨兩點車到石家莊的時候,陳如海朝值班的乘務員大哥送去微笑。

拎著行李箱在站台的售貨亭買了包中南海的香煙,點燃一支。列車開了,在乘務員的催促中陳如海還是返回到13號車廂的37號位置。

陳如海對自己說,二十四號的時候,自己必須得去沈陽一趟,看看自己的朋友。

杏兒發了幾十條信息,陳如海都來不及回她。最後將近兩點半的時候他向她說了聲晚安!

她回陳如海:“公公,,我還在想你!你咋真的在快要天亮的時候才和我說晚安了?”

“我在車上不小心睡著了,寶寶乖,快睡哦!”

“哦,那你也早點休息,好好休息。這麼久的火車,真的很累。”

“有寶寶就不累了,這些都值得。我自己願意!”

“那你親一下我,我就乖乖的睡去!”

“恩,乖,閉上眼睛。嗯,感受到沒?”

“還沒,還沒,不敢呢,我要從來。”

“最後一次哈,乖,恩,閉上眼睛。恩恩恩……”陳如海也閉上了眼睛,杏兒的睡姿清晰的出現在眼前。

“啊,好大一個啊,我都踹不過氣來。老公,我~你!”

“乖,晚安”陳如海曾今答應她,這輩子隻向杏兒一個人說“晚安”。

太陽出來的時候,陳如海被早起的裏麵座位上的哥們給叫醒了。他指指洗手間的位置,陳如海很快的挪出空間給他。對麵的叔叔告訴陳如海說剛過TJ,下一站唐山。車晚點了一個來小時。陳如海望著窗外,等待著裏座的哥們回來後再沉沉的睡去。

等到再醒來的時候,列車已經到達了沈陽。陳如海望了望不再陌生的沈陽北站,看著人們急切的回家的抑或是回校的人的喜悅表情,心中泛起了一種對親人的眷念。陳如海迅速的撥響家裏的電話號碼。

“喂,啥個(廣水土話,意思是:你是誰?)?”還是很土很親切的媽的聲音。

“如海,媽!”陳如海回答著。

“哦,有麼事嗎?我和你爸正要去割稻穀收花生呢。”母親的聲音很是急切。

陳如海才想起秋季的這個時候,家鄉正是最繁忙的農忙時節。

“媽,你和爸自己要注意身體,搞不完的慢慢搞,莫和人家比。多上幾次街多割幾次肉,把生活搞好點……”陳如海突然語塞。

“哎,冒得事情就掛了啊!”媽催促著。

“恩,媽,您先掛!”

隻聽見“砰”的一聲,陳如海能感受到母親匆忙的腳步聲。

三個小時後,列車穿過歐亞賣場的時候,一個人大叫起來:“到長春了!”

前麵的人開始收拾行裝,一個很是時髦時尚的染著金黃色頭發的男孩打著電話像是在告訴對象自己回來了。

乘務員高聲的喊著:“長春啦,長春啦!”

大夥排著隊依次的準備下車了。一股寒風襲來,陳如海感到一絲涼意,裹緊了阿迪的外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