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穀努力的睜著酸澀的眼睛死死盯著正在蒸騰的液體,蒸汽穿過密閉的玻璃管慢慢冷卻成藥液,再一點一點被收集在幹淨的錐形瓶子裏,滴落成漂亮的海水藍。

明明累到眼都快睜不開了,連開門的聲音都沒聽到還要死撐。嵐音挑眉看了一眼,隨手抄起一個資料夾拍上了自家助手的肩,然後如願看到一張迷茫的臉外加發直的雙眼。

亮出溫和無害的微笑,墨藍發青年很‘溫柔’的吐出一句話,“上穀,去睡覺。”

“……啊嘞,但是…試驗……”

可憐的小助手終於回神,目瞪口呆的看著四席大人熟練的熄滅酒精燈。

“這樣就好了。”嵐音開始收拾各類試驗用具,“早點回隊舍吧,試驗明天再做也不遲。”

“……是。”

終於把頂著兩個嚴重黑眼圈的十四席送走了,鎖上第四藥劑試驗室的門,然後朝朽木本家的宅院瞬步而去。

他已經半個多月沒有回去了,黑發隊長也未曾有任何表示,隻偶爾讓老管家送些衣物之類的到四番隊隊舍;即使在執務所不期然碰到,也沒怎麼搭話。

……嗬,明明不過隻是等一個答案,偏偏搞得像在冷戰一樣,真是有夠滑稽……

如果不是聽到那條消息,他竟然還找不到理由回去。

但,有種不好的預感。

古老的宅院已近在眼前,他想,或許白哉也在等他。

進門沒有停頓,循著靈壓找了過去,果不其然,點著溫暖燈火的房間大開了門,黑發隊長靜靜的站在門內。

“我回來了。”

“嗯。”

“這麼說,遠征隊的事,是真的。”

“嗯,以六番隊為主要對象進行選拔,由我帶隊,三天後出發。”

所謂的遠征隊,遠征對象當然不是才簽訂了免戰書不久的虛圈——能夠在大多數時候避免與那群自誕生日起就以同族為餌食在毫不遮掩的殺戮中成長從而站到食物鏈最頂端的瓦史托德們戰鬥,屍魂界又怎會自動挑起事端?

遠征,是一項傳統。

即使已經以靜靈庭為中心在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各劃分出80個區供流魂們居住,並不代表流魂街第80區就是屍魂界的盡頭。

事實上還有許多荒涼且廣袤的地區可供開發,但同樣,也是遊離在虛圈邊緣的虛們入侵屍魂界的最佳切入點,危險程度可想而知。

無人管理,因為鞭長莫及。

遠征隊的存在意義,就在於此。

在靜靈庭中,沒有背景的人、碌碌無為的人以及想要獨辟蹊徑向上爬的人,組成了遠征隊的主體。

“但是,從來不包括現在這種情況。”

墨藍發青年不再收斂銳利的眼神,“以成編製的護庭十三番隊其中一整支戰鬥番隊為主體建立遠征隊,甚至將隊長和副隊長也計算在內,這是從來未曾有過的記錄;

更不用提你身為朽木家主的身份,靜靈庭裏人盡皆知,就算是最危急的時候,作為正一位四大貴族的朽木家,最終任務從來都是成為最後一道屏障守衛靜靈庭,絕不輕易出擊。

我很好奇,這麼荒謬的命令究竟是如何下達的?讓你心甘情願毫不抗辯!”

朽木白哉微側了頭,靜靜的注視著許久未見的情人,因為取下了牽星箍而自然垂落的發絲悄悄柔化了那張冷肅雋逸的臉龐。

似乎瘦了些,沒有好好休息的緣故麼?眼下有很淡的黑,但精神卻是極好的,還可以讓條理清晰的分析如此的接近事實。

想要驗證自己的觀察,於是伸出手。

……果然,瘦了呢……

反射性的去抓貼在臉上的手,倒猝不及防的被反握住。

一點點的錯開,絞纏,緊密的,十指相扣。

想要反抗的力道被緩慢的抽離,毫不猶豫的。

然後,他聽到黑發隊長慢慢的說。

“對不起,嵐音。”

像是春夜絢美的櫻花輕柔的落在湖麵,撩起淡淡的波痕。

突然,什麼也不想說了……

他說,不會有事;

他說,暫時……朽木家就交給你了;

他說,會照顧好自己;

他說,那件事,他會給他答案;

他說,沒有多長時間;

他說,等他回來。

……

可是,朽木白哉,你是這個世界上最擅長說謊的人,徹頭徹尾的混蛋,你怎麼能……讓我如此擔心?!

“NA,卯之花隊長,”掩藏在寬大衣袖下的手指發白,墨藍發四席輕聲問,“您說朽木隊長失蹤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