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風波不止一處有(2 / 3)

“我便覺得兜轉了那麼多年,突然大起大落的兩下,或許是在暗示我也該和你說了。”

“言宴,你怎麼說?”

這樣麵對麵,況還是當著那麼多人麵前,縱言宴一向冷持,此時也不可避免的有些小女兒的羞意。

一旁看客起哄“答應,答應”

然而熱鬧中,言宴卻突然冷靜下來,雖然臉上仍是羞紅,心裏卻一片清晰,清晰中慢慢浮現畫麵,那是冬日的梅園,陰沉的天下,梅花滿枝頭,一簇簇,擠擠挨挨,冷風中還綽約的搖擺,畫麵中還有一個古舊的亭子,裏麵有兩個少年,一坐一站,亦是古舊的姿勢,古舊得那女孩身上的衣服似倏忽換成一套竹白色素布裁成的中袖短旗袍,掐金的盤香扣,及膝的衣襟擺子影著幾朵細細的海棠,而那個眉目清好的男孩,也似乎穿上湖藍的長衫,虛握著一把未題字的白麵福州骨扇,儒雅的不像話。畫麵的顏色愈發的舊而深了,像在時光中迅速的倒退,退到百多年前,在老上海的一個弄堂中,成為一個鐵藝相框的收藏,在斑駁的鐵鏽中,成血幹後的一種詭異的顏色。言母的話在腦中清晰起來,你尊尊哥哥在大學找了個女朋友呢。

沉默的時間有些長,陳渠聞有些緊張,周圍的人亦怕這場熱鬧最後成一場尷尬,便有人打圓場道:“言宴害羞了,待會兒旁觀者一律清場,讓小兩口自己解決啊”

這時言宴轉向陳渠聞,說道:“這麼多年,轉來轉去都是我這個老同學,陳渠聞,你沒覺著煩”

陳渠聞一笑:“怎麼會”

“我可是知道你小學時坐班裏第一排,遠沒現在那麼人模人樣,也知道你曾因為沒選上班長躲在小賣部偷偷哭,也知道你唱歌從不著調,一上音樂課就頭疼腦熱遲到早退的,你在我眼中可沒別人眼裏那麼光鮮,陳渠聞,你還確定?”言宴淡笑著道。

已有人聽出言宴話裏的意思,原先有些消停的起哄便更鬧騰起來,漸漸更多的人反應過來,整個包廂便像是炸開了鍋。

陳渠聞眼睛亮亮的,言宴卻躲開他的目光,心裏有些緊。

八月的杭城,亮晃晃的的太陽將所有的人與物都曬成了白蠟,似是隨時都能消去棱角,成模糊的一灘燭油。然而西湖的荷花卻開到了最美的時候,為了看荷花,許多人頂著似火驕陽前往,金黃的陽光似烙鐵熨在手上身上,盯著柏油馬路看久了,便會覺得那馬路是冒出熱氣的,連帶著馬路上方的氣流也變的歪歪扭扭。然而看到荷花的刹那,卻又覺得這所有的苦修都值得的。很多的事便是這樣,總是極苦的與極樂的放在一起,讓人不知是悲是喜。

去年初因報到時因為初父手裏好幾個工程趕工,也因為初因是男孩,放心,就隻是由家裏送到機場,再拜托那邊生意上有往來的人打點照顧。因此這年言宴上京時,初父初母跑來組團,說是總要體會一下送遊子遠行時家長的複雜心情的。再者近年去北京出差,也總在鋼筋水泥結構裏來去匆匆,未曾好好領略帝都風采,便趁著有幾天空閑好好玩玩,順便看看暑假趕課題未回的初因。

初因來電時,言宴同他打趣:“你倒成了最末的緣由”

初因在那頭輕笑:“在我家,自小你是比我受寵的”

初因是與合司玥一同來接機的。

見到一群大人,合司玥並不局促,落落大方。與言宴招呼道:“你就是梅寶?初因常提起你。”

言宴是覺的合司玥過於玲瓏的,又不大歡喜生人故作親密的叫自己小名,當下有些不喜。便也未摘下一直帶著的茶色墨鏡,隻禮貌道:“姐姐好”

車子之前已然安排好。直接去了學校,將注冊,繳費,入住等一係列手續辦好,又將寢室收拾妥當,一行人回了下榻的酒店。

晚飯就在酒店用了。言宴一向挑嘴,不覺得這一桌珍饈多可口,略用了幾口,就隻拿了高腳杯晃著酒玩。

初父見了,問:“怎麼,梅寶,不合口?”

言宴未答,言母便先開口了:“你又不是不知道這囡是比太後還難伺候的”

一桌人笑了,初母道:“女兒家嘛,總是嬌慣些才顯得可憐的”

言父卻搖搖頭:“小時候每次我要給她立些規矩,你們就個頂個的要唱對台,現在慣成這樣,最後吃苦頭的倒不知是別人還是自己”

初父笑道:“你還好意思埋怨我們了,當初院裏誰不知言工寵囡直寵的天上有地上無的?”

一桌人又笑,言父被說的沒法,隻無奈的笑道:“是嘍,教女無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