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所謂青梅,所謂竹馬(2 / 3)

於是,原本相處的甚至有些膠著的兩家人間終有了不長不短的百多公裏的距離。窄窄一個凹灣,在跨海橋未修成的年月裏與兩家大人漸忙碌的工作應酬一起,竟成了相見不相識的借口。

高二的寒假,言母看著言宴成績單中數學一欄有些發愁“兒肖母,女肖父,你的數學不該這樣吃力啊?”言宴在沙發上歪倚著,不答。果然,言母繼續道:“不如讓你尊尊哥哥幫幫?”

言宴有些想不過來,便問:“哪個尊尊哥哥?”

言母一指她腦門:“當然便是你初伯伯家的尊尊,你倒忘了他了?”

其實言宴倒不是忘了他,隻是太久沒人提初因的小名,一時反應不過來而已。“他不比我小一屆嗎?”當初初家剛搬至上海,初母曾致電抱怨,上海的小學不到八歲不讓上,便如初因般天賦異稟,亦隻好蹉跎一年。彼時已是一年級第一批加入光榮少先隊的言宴摸摸胸前鮮豔的紅領巾,有些幸災樂禍“哼,誰叫你跑到上海去的”其實往深了想,是不高興他走了吧,或者更深一步,是不舍。

言母有些感慨“尊尊倒是承了他父親的精明腦子,跳了幾級,前幾天剛簽保了t大。你初伯母來電話說他近來很是清閑,若梅寶要補習什麼的,盡管可找。”

言宴撇撇嘴,拿過其實已經算是很優秀的成績單,一行行細細看完,一手支起下巴,與言母道:“好啊,你與他說,他願來便來,咱家不管吃住”

自是被言母用相當地道的杭州話罵了一句“腦西搭牢”

透窗看去,冬天的西湖升起濃濃白霧,連雷峰塔也尋不見了,隻有寶山影出一片黛色的影子。在濃霧的絲縷間方可窺見幾叢尚青蔥的鬆柏,正如心中的歡喜,撥開層層有意無意的偽裝,總是沉澱而真實的。

初因便真來了。

言宴站在二樓小陽台問在院外徘徊已久的的青年:“你有事嗎?”

其實那青年長得很是利落幹淨,並不像壞人,照平常言宴也決計不會有些沒事找事的主動問一句,然而她卻是問了,連自己都覺得有些驚訝,問完卻又莫名生出一分釋然,好似這幾日來便是在等這時機,等著這人,等著將這句話問出,來確認些什麼以安心。

青年微微仰起頭,唇邊一絲笑“梅寶,來開門”

瞬間,幾日來壓匿的歡喜便似一個在被充氣的氣球,漸漸鼓脹開來,也變得愈加的輕,慢慢上浮,浮到所有情緒的上頭,便掩蓋了其他所有,滿滿的堵住了心口。

言宴幾乎是飛奔著下樓,有些感激恰巧出門辦事的母親與外出買菜的阿姨。慶幸她們不在,便可以是自己為初因開的門,為初因開言宴家的門。

很久以前言宴家對麵便有一個漂亮而聰明的男孩。每日總有好幾次從自家飛奔到言宴家門口,將鐵柵欄門拍的啪啪響“梅寶,快開門。”

言宴打開院門,刹那,鐵柵欄門內外的少年們突然便成長了,梳著小辮的小姑娘與常穿著藏青掐白邊背心的小男孩一瞬間長成少男少女,跨過十幾年靜靜對望著,青澀而朝氣。

許久,初因淡淡笑了“倒變漂亮了”

言宴亦淺笑“你也不賴”

然而初因的到來並未給言宴的數學帶來多大的起色。數學這門課最講究的是一點靈犀,若沒有這樣的靈感,便是不得其門而入,不見室家之好,百官之富,縱是再好的老師,做再多的習題,也僅是在原地轉圈,而這神奧的靈感確實是沒法言傳的。幸而教與被教的都沒有將結果過分放在心上,倒是初母幾次詢問進展,聽說後不免有些使不上勁的幹著急,便埋怨了初因幾句。然而初因卻淡淡道,“你們總歸是不必多擔心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