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所謂青梅,所謂竹馬(1 / 3)

或許在別人的眼裏,言宴與初因從來都是同一個故事的男主女主,人們提到他們倆是總會用一個極曖昧的詞,這便也是言宴心裏一切故事的開頭,極俗氣的一個詞,古今皆有,卻往往在小說中無法善終:青梅竹馬。大凡人們總認為日久深情是抵不過一眼萬年的爛漫,於是往往不是男方移情,便是女孩別戀。然而這倒也不算最壞的結局,畢竟有過曾經不是,最悲劇的確是連滄海都沒有,倒是要如何除卻巫山不是雲。

第一次記住初因是在言宴周歲生日的時候。但或許兩個小家夥早在各自母親的肚子裏時便已相望多時。然而記住總是和見過不同的。周歲那日,尚不知記憶為何物的言宴妹妹正式記住了這個冤家。

南方過周歲時總要給孩子照一張周歲照的。而由於言媽媽和初媽媽深久的革命友誼,初因也出現在了言宴的周歲照裏。

初因比言宴早出生三個月,三個月並不長,卻足以使初因成功的在言宴白胖的小手上留下一圈牙印。雙方家長好容易將兩個祖宗分開時,言宴手上尖尖的牙印上已有隱隱的血絲,證明初因剛長的的幾顆牙齒質量良好。言宴愣了一會兒,呆呆的看了那圈牙印,確定被欺負了,也不管痛不痛,不負眾望的哭鬧起來。

於是便有了這張照,壽星紅著一雙眼,包著淚,一臉委屈的拿著一束塑料花,而禍首成功的搶鏡,初顯英氣的眉眼炯炯的盯著鏡頭,手裏捧著遙控賽車,笑得那叫一個天真無害。

八九十年代的影樓上沒有數字背景可選,隻有那一筒筒極大的紙質背景。也不知那天是誰選的背景,倆破小孩身後是一道飛流直下三千尺,於是整張周歲照是那麼不循規蹈矩。

言宴最鬱悶的是,你搶鏡就搶鏡吧,咬了就咬了吧,十多年後初因翻著言宴房間裏的舊照片看到這張時嘲笑道:“梅寶,你眼睛怎麼腫的跟核桃似的,旁邊的小哥可比你搶鏡多了。”彼時尚在伏案奮戰《5·3》的言宴無力的扶扶眼鏡,仰頭望了望天:“若我沒記錯的話,這個得你負責”

後來初因總算搞明白照片裏的前因後果,卻仍是一副涼薄樣“我不過提早教你認識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要感謝,梅寶”

初因總喜歡叫言宴梅寶,梅寶梅寶,總讓人無端想起梅家塢。其實言宴有個很好聽的小名,鴛鴛,及其溫婉,符合所有非南方人士對江南女子的想象。但不知何時何地何人發現小小年紀的言宴吃梅的勁不輸要生兒子的孕婦,青梅,烏梅,楊梅,話梅,還專挑酸的掉牙的,於是言姑娘那漂亮的小名不得不讓步於某個阿姨隨口謅的“梅寶”,為此,言姑娘盡管感覺甚是可惜,但這名字確實寫實,也就不做什麼困獸之鬥了,也隻有言媽媽偶爾心情好,在家叫自家閨女一句鴛鴛,叫得言宴實在有點熱淚盈眶的感覺。

而相較言宴有好聽的小名叫不得,初因的小名不受待見則是因為當初初媽媽起名時光顧著標新立異誓死不與類似明明,華華之類的相重,卻忽略了讀音,尊尊,平舌音又是舌尖音,別人叫的時候反正是發成什麼音的都有。言宴小時候常躲著初因,除了小三個月老是被欺負之外,也有很大一部分原有是——她實在討厭叫初因“諄諄哥哥”撅著小嘴極努力的發音,卻還是……太不標準。

言宴和初因兒時的記憶在五歲便戛然而止了。

言父與初父本是同一個機械廠的工程師。十多年前,初父下海單幹,不幾年,趁著浦東新區開發的東風,很快便在佘山掙下一幢洋樓。初家搬離筒子樓的不多歲月裏,言父也得遇高升,一步步成了廠中的總工元老,一家人也住進看得見湖景的二層獨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