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像極了他的七月。
趙郢安想要衝上去確認眼前的女子究竟是不是他的七月,可是他的腳上像是長了釘子,根本動彈不得。
半晌的靜默讓女子覺出一絲不同,她端著簸箕轉過身,笑吟吟道:“這是怎麼了?也不說句……”
“砰”簸箕摔在地上發出一聲並不太大的悶響,嫩綠的茶葉像逃竄一般跌出去摔到地上。
“七……七月……”趙郢安顫抖著嘴唇開口。
震驚過後便是失而複得的狂喜,趙郢安欣喜又激動的念道:“七月……”
紅衣女子卻已經斂了神色,她兩道柳眉間凝成一點疑惑,“貴客,您可是認錯了嗎?賤妾不認得什麼七月,倒是聽說前朝有位公主叫做七月,隻是被當今天子賜了死刑,引火自焚了。”
紅梅點點,瓊花紛紛,趙郢安像是被人澆了一盆涼水,所有的喜悅都在這一盆涼水的摧殘下悉數破滅。
他靜默了一陣,思慮一番才道:“七月,朕一直沒能忘了你。”
七月盯著趙郢安濃墨一般的瞳仁兀自笑了,倒果真如媚兒所言,男人都是賤骨頭,越是失去才越是覺得珍貴。
“哦?那又如何呢?”七月不再否認自己是誰了。
七月的淡漠令趙郢安心驚。
“你恨我。”
沒有疑問,他已經想的十分明白,七月如今的種種反應不正是因為她恨他嗎?
七月沒有半分尋常女子的嬌羞,捂著嘴笑出聲,“恨?豈敢?我不過是前朝餘孽,在你眼中,我不過是一個戰利品,一個玩意兒罷了。一個做玩意兒的,有什麼資格恨呢?”
七月抬手擦去因為大笑而擠出的淚,神色認真道:“皇上是得知我還沒死,來殺我第二次的嗎?”
梅林靜寂空曠,趙郢安的身子開始打顫,他的話說的還不明白嗎?他怎麼可能是來殺她的,他已忍受了五年的錐心之痛,又怎麼能再忍受一遍呢?
五年的時間已將趙郢安改變了許多,他已經學會收斂起他的暴虐與血腥,一個合格的皇上需要仁慈和善心,一個想要尋回妻子的丈夫也需要細心和忍耐。
趙郢安的姿態放的很低,他微垂著頭道:“是朕對不起你。”
五年的世間改變了趙郢安,自然也改變了七月。
她不再有絲毫的怯懦與微縮,她坦然點頭。
“沒錯,是你對不起我。我隻求活著,哪怕為奴為妾,哪怕像條狗一樣的活著,可是即便如此的卑賤的活著你也不許,你賜我鴆酒,讓我和我腹中的胎兒去死。”
七月的媚眼升起一層水霧,堪堪就要掉下來,趙郢安將她的神情看在眼裏滿心不忍,正要上前將她攬在懷裏,她竟又笑了出來。
“陛下,既然您不是來殺我的那便最好。當然,即便您現在要殺我,我也會極力的逃,因為我現在曉得了這條命的好處,知道了這世間的美好,我舍不得死。”
七月說完又用力的向後邁出一步,刻意拉遠了自己和趙郢安之間的距離,好像下一刻趙郢安就真的會從懷中掏出一把刀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