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送魂詞念罷,仵作長歎一聲:“看這個倒黴鬼衣衫襤褸,也不知生前有沒有吃頓飽飯,死的也不是時候,鎮裏有個大戶連開七天粥場,要是他晚死幾天,還能足足的吃幾頓飽飯,哎..........可惜嘍。”
月琅聽後,小聲湊過去,輕聲問道:“仵作大叔,是誰家這麼大方,連開七天粥場?”
仵作皺眉道:“說是什麼冶平朱府?怎麼?你也想去討碗粥喝?我不是剛給你錢嗎?”
“不是,有錢人家是非多嘛,我是想看看有沒有什麼他們自己解決不了的事情,我也能從中賺點好處費。”
仵作被煙熏了眼睛,邊揉邊道:“你呀,還是省點氣力吧,你做的那些事,有些實在不妥,損陰德呐!”
月琅笑了笑,也不在意,收拾好驗屍器具,放入褡褳中,準備離開此處。但,兩人誰都沒有發現,那具男屍的腹部忽然顫抖了一下,一縷煙氣被屍體吸入鼻腔中...........
月琅走了不到半個時辰,已回到落櫻鎮中,但看鎮中好不熱鬧,每隔百裏都有粥市派粥,貧人乞丐擁擠一團。路上行人往來議論,昨日落櫻首富安順將全部財產轉出,自己去深山剃度,潛行修佛去了,那新東家為繼承安老爺誌願,今日廣為布施,就苦濟貧。路人怎知這各種原因,世界諸事皆是如此,各中實情誰又可得真知,無非人雲亦雲罷了。月琅最愛熱鬧,看到大家臉上洋溢笑容,她也不由自主向那人多之處蹭去。
正走著,忽然迎麵來一黑影,非常迅速的捂住了月琅的嘴,將月琅推搡在路旁偏僻的胡同,月琅受驚,慌亂間見劫持她那人,高壯有力,麵頰胡渣唏噓,足足高出她一頭有餘。此人正是夏霜的貼身護衛井樽,井樽有功夫在身,扣得月琅無法動彈,而他則鎮靜的觀察著胡同前,不消片刻,兩名女子一前一後,目不斜視的從前方走過,月琅認得清楚,那走在前的女子正是昨天在安府中被自己詐去七千吊錢的知府千金劉喬。也不知道此時她是否醒悟過來。如已醒悟,若無井樽相助,那剛才自己定會與她打個照麵,其恐怕後果也是不堪設想。
井樽見劉喬走遠,這才放開緊捂月琅的手,隨後退開一步,沉聲道歉道:“剛才失禮冒犯,還請姑娘責備。”
月琅整理衣襟,略顯尷尬,她心知方才井樽是在助她,但轉念一想卻是大驚,這個陌生男子怎麼會知道自己和劉喬之間的事情?她恐懼的看著井樽,不知所措。井樽行事沉穩,解開隨身背囊,捧出一件華服,月琅認得,正是昨日她身穿去安順府的錦翠華服,井樽說道:“這是我家軒主送你的禮物,這樣一來,你就不用向禦服坊小婢暗中租借了。”
井樽一語中的,月琅驚訝萬分,似乎自己的一切秘密都被眼前這個男人口中的軒主所掌握著,她支吾了幾聲,終於從喉嚨深處拽出幾個字:“你.....們.....是誰?”
井樽冷冷說道:“兩百錢,軒主想讓你幫她完成個任務,替她與人做比買賣!”
月琅麵容有些抽動,問道:“她自己怎麼不去。”
井樽道:“軒主那天另有要事,軒主看你昨日表現機靈,頗為滿意,故請你扮作軒主,去與番邦商人交易貨品,僅此而已,不必多做他想。”
月琅心裏複雜,正在糾結要不要痛宰此人一筆,唐突間,沒甚顧慮,猛的脫口道:“少了四百錢不去!”
不想井樽立刻應承下來:“好,就四百錢,今夜朱府門口等我,我會告訴你具體去到何處。”
四百錢可不是小數目,月琅心中暗自說道:答應的可真爽快,你們這些富賈巨商平日敲詐百姓慣了,但現在,還不是要在我這裏破費一筆!
井樽傳完話,轉身就要離去。
“哎,等等,等等。”月琅急忙叫住井樽:“朱府?可是放粥七天的冶平朱府?”
井樽側身讓開,隨之說道:“正是,家主朱夏霜,從今日起,正式接檔安廠主所有生意!冶平安府亦更名為冶平朱府。”
月琅向前望去,但見他身後曾經的安府大門之上,赫然懸掛著一副新的朱漆大匾“冶平朱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