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運轉,新月初起。海在星光下呼吸吐納。
沙粒潮濕,風入林莽,水汽彌漫,葉子簌簌作響,閃閃發亮。海風暢通無阻地穿過我,就像它在海麵穿行一樣;群星藍色的光芒在我頭頂閃爍,體內的某一部分正輕盈而溫暖地向上,向天空飛行。我不清楚,這潮汐般深沉有力、綿綿不絕的喜悅究竟來自何方—或許來自我們化成人形到這世界作客之前,宇宙深處,我們真正的家。
初夏之夜溫潤而透明,海上飄來的濕氣把人蒸得輕而大,孔明燈一樣欲騰空而去。莫名的喜悅就是這麼一回事:在北方藍色的夜晚意外邂逅了南國。
7月8日,陽光從雲洞裏射出來。一條金色的大魚遊過天際。
7月9日,昨夜有大風雨,今天海灘上到處躺著標本般平整的死蜻蜓。其實它們一生中大部分時間都以醜陋爬蟲的麵目在水中悄然生存,羽化後輕盈飛行的壽命大概隻有一至四周,完成最重要的交配任務後便逐漸死去。
7月31日,我在樹林邊緣一棵隱蔽的灌木上發現了幾枚蟬蛻,那是蟬們從土中爬出後蟬蛻羽化的秘密基地!
8月1日,盛夏。走在海邊木棧道上,茂盛的野草長到一人高。
8月16日,正午陽光下開滿這種燦爛的花朵。
我們稱其為“跳舞花”,因為每次看到它們就心情雀躍。
林中小河邊駐紮著鵝群。
它們喜歡穿越林中小徑到山坡吃草,頭頂高帽,魚貫而出,T認為法國兵就應該是這副樣子。
8月28日,荷塘裏的蓮蓬預示了秋季即將到來,燦爛而短暫的夏日即將逝去,Q市的海灘上開始彌漫起微妙的傷感。
9月4日,一朵月季吸引了我的注意。其實它已經在我們每天經過的路邊生長了很久,但此時此刻,初秋清晨的陽光把它變得非凡。
10月2日,一隻獨自覓食的水鳥站在水雲之間舒展肢體。
9月17日,夕陽下的金色池塘。
10月29日,沒想到海邊的深秋是以這樣唯美的姿態到來。廢棄的漁船們安靜地枕在海邊葦叢裏,這兒是船塚。
海鷗們隨著秋天到來。我們把那些個頭兒奇大、黃褐色翅膀的海鷗稱為“鷗王”。
鷗王們喜歡站在三角形的船頭正中,扭頭沉默地注視著遼遠的海平麵,那一刻我總是相信海鷗其實很有思想。
傍晚,天空由青灰化為金橙,逆光中飛著金邊兒的葦叢有種毛衣般的溫暖感。
時光
再沒有第二個人了,楓樹林裏,我獨自度過了一上午時光。白臉頰的鳥唧唧喳喳地叫著,兩長三短。鞋子踩在落葉上,像踩著華夫餅幹,酥脆的窸窸窣窣聲,聽起來很甜。
相機裏,有每棵樹的影子,年輕的和年老的,高的和低的,完美的和蟲蛀的,綠的、黃的和紅的。這是楓樹最驕傲的時光,它們大概不介意與我分享。
夏季喧囂的旅遊區終於安靜了下來,起伏交錯的路上,葉子們如花朵般安靜綻放。
5月21日,海邊半人高的草叢裏常遇到鮮豔的瓢蟲。
視力似乎不好,常撞在人身上,子彈似的。大概隻有這樣的力道才抵抗得住海邊的大風。
藍天在荷塘裏的倒影。翻轉過來看,是一個漣漪般起伏奇妙的世界。
10月30日,海鷗散步時留下小巧的腳印。旁邊的小洞是女式高跟鞋的印記。和把自己塞進高跟鞋之後在沙灘上艱難行進的女人相比,我想還是赤腳奔跑的海鷗比較自由。
10月31日,一個隱蔽的漁港。海鷗們成群結隊地被漁船丟棄的海貨吸引而來。不久後,這個散漫的水灣就被整治成了正規的水泥遊船碼頭。這樣的情形再也看不見了。
11月25日,深秋寂靜無人的海灘。和夏日的喧囂相比,我們更喜歡這個季節,無邊的海灘上遊客罕見,可以忘形地奔跑跳躍,如同在自己的王國。
溪流經過沙灘注入大海。
一年四季,隻有秋水清澈到這樣的地步,讓人忘記溫度,隻想走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