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向來腹黑的，存心讓她內疚一輩子。
她對不起他啊……
她再也不能在他麵前理直氣壯了……
“嫂子，以後好好照顧南哥。”
車夫叮囑了她一句，言桑愣了愣，卻發現守在走廊裏其他人也是這樣稱呼她的。
一會兒。
“嫂子，你脖子上有傷，去處理一下吧。”
“沒事，謝謝。”
一會兒。
“嫂子，走廊夜裏涼，去歇會兒吧。”
“沒事。”
再一會兒。
“嫂子，這是傭人剛送來的人參雞湯，天氣冷，趁熱喝。”
“謝謝。”
又一會兒。
“嫂子，別擔心，南哥肯定沒事的。”
“嗯，謝謝你了。”
九個小時後，言桑靠在走廊的椅子上困意襲來，一條厚實的毛毯搭在她的身上。
她茫然抬起頭，是陳誌。
“桑桑小姐，女人小產後，還是不要熬夜，虧了身子以後再想要孩子就難了。”
他好心提醒她，言語之間還是以前的稱呼，作為白向南曾經最信任的手下，言桑對他心中有愧，一次一次，利用陳誌對她的喜愛，讓他心軟幫助自己逃跑，也讓白向南對陳誌越來越失望。
“陳大哥，我好像大錯特錯了，怎麼辦……”她失神呢喃了一句。
一直把救了自己的白向南，當成了仇人。
“南哥不會怪你的。”
陳誌很認真的回答，對她言語的無措生出一絲惻隱之心。
“他要是死了，我根本沒有辦法原諒我自己。
言桑哽咽道，隻要白向南能夠醒過來，別說是廢掉她另一條腿，就是要她這條命，她也沒有怨言。
“南哥一定會活下來的。”
陳誌深深看了她一眼，帶著些許篤定的神色。
等他離開後，她裹著毛毯，深抽了一口氣，花了兩塊大洋去護士站借電話打回白公館。
“媽媽，你怎麼還不回來？”
稚嫩的童音傳過來，言桑頓時生出滿肚子潮氣來，眼裏酸酸的。
“你在家裏要乖乖的，媽媽就會很快回去陪你。”
“嗯。”小景又問，“那你見到爸爸了嗎？他出去找你，就一直沒有回來。”
“他和我在一起。”言桑縮了縮鼻頭。
“你們不會又吵架了吧？”四歲的小男孩，心思卻異常的敏感。
“沒有。”
“媽媽，我們可以不離開爸爸的家嗎？”
“……”
“爸爸說你要拋棄他，再也不要他了，他一個人好傷心……”
說這話的小景聲音還是很難過，小小年紀，已經知道心疼父母了。
“我的孩子，是媽媽對不起你。”言桑聲音微顫，所有苦澀都淤壓在胸口。
言小景努了努嘴，“媽媽，其實我已經原諒爸爸了，也原諒他一回好嗎？”
言桑又想哭又想笑，自己千辛萬苦生下來的兒子，到頭來不僅替白向南說話，而且讓她無言以對。
“媽媽答應你。”
小景興高采烈掛完電話，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不好的事說完就忘，快樂總是來得簡單些。
經過搶救後，白向南保住了性命。
睡了三天的時間，他才終於睜開眼睛。
第一眼見到言桑，先是欣喜，然後是遲疑，沉思，最後兩隻漆黑的眼眸漾起深深的漩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