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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無法無天又百無一用的禦龍一戰成名。正是兩軍僵持不下時,南天門前雪風狂嘯,已有雲階被凍得岌岌可危,卻忽有驚雷聲自西北方乍起,下一瞬隻見大股金光劈濃雲而出,猶如驕陽降世,百尺真龍攜烈火現身,所過之處無數雪妖皆化霰霧。

慘白一片的大軍猝不及防,頓時亂了陣腳,滿天推擠時,又聽遠處陣心傳來驚嘩慘叫,端坐冰象之上的雪妖王成了一具無頭凍屍,是神將軍從天而降,一劍取其首級。

隨後劍花一轉,劍尖刺進眼眶,九鏑輕鬆將那車輪大小的頭顱挑起,眯眼看回身後。雪妖殘部有降有逃,真龍卻完全不管天庭的規矩,並無放他們一馬的意思——他騰雲而上,再次大放雷電,攪得滿天都是刀鋒似的冷光,眾妖頓時搏命狂奔,可惜逃不出這片天的也就逃不出真龍的殺意,隻落得灰飛煙滅的下場。

虺陽一掃龍尾,諸位妖兵碎成的霰霧便如暴風卷起,迷住天兵視線,再聽一串巨響如密鼓,咚,咚,咚,咚,咚!

眾人視野恢複清明時,已有百柱寒冰聳立在南天門左右,整整齊齊,排成一行等高等粗的粗糲冰柵,而成冰之物便是上萬雪妖挫骨揚灰的屍首。

頓時,偌大天門,神兵天將,均靜無聲息。

而九鏑方才並未因雪暴合眼片刻,他無比清晰地目睹這一切,又看著虺陽悄然隱於雲後,從雲端躍下時已成人形,向自己奔來。

此時天方破曉,瀲灩曙色潑亮了穹隆,映上他的銀甲,襯得他像一尾輕靈遊曳的紅鯉。他大步躍過一道雲隙,穩穩立在九鏑旁側,拂去他肩頭霜雪,眼光笑吟吟的,就像在等一聲誇獎。

九鏑卻不言語,目光望向南天門中。

鼓號漸盛,響到第九聲時,他與滿天神兵同時斂衣行禮,無數兵甲碰撞摩擦,刺耳聲紮得虺陽一個激靈。

他仍不跪。

九鏑抬眼看他,他就別過臉,把目光隨意丟去別處。

果然是那天帝老兒,這邊甫一戰勝,那邊就從被護在天宮最深處的淩霄寶殿禦駕親臨。八匹白馬拉著的金車幕簾密遮,傳來讓虺陽不屑一顧的聲音,威嚴卻帶笑意:“湯湯浩水之身,熊熊烈火之心,這二者合為一體,果然不同凡響。”

常隨天帝左右的禁衛厲聲喝道:“禦龍虺陽,陛下對你讚賞有加,還不快跪下謝恩!”

虺陽終於轉回眼神,嗤笑道:“誇一誇我便是大恩大德,那我此生豈不是欠了許多恩情未報?”

禁衛怒目圓睜:“放肆!”

虺陽心中快意頓生,笑容不散,看回那雙憤怒的眼。

卻見幕簾一掀,天帝非但親自下了金車,還款款向他這邊走來:“罷了,這龍什麼脾氣秉性,你又不是第一天見。”

搖扇的仙姑匆匆跟上,禁衛也氣焰頓消,拱手伴在一旁:“陛下所言極是,是臣心急了。”

“不過,愛卿九鏑啊,”話鋒忽又一轉,天帝的眼神落到麵前的布衣將軍身上,“看來你這小半年的馴順不能說是卓有成效。今日是第幾日?”

“第二百四十四日。”九鏑應道。

“起來說話。”

這次九鏑並未再跪。一邊是虺陽,一邊是那顆刺著長劍的巨大頭顱,他麵朝天帝正身而立,目光依舊低垂。

“臣馴龍未成便擅自歸返,實應罪加一等。”

話音未落,他也無需轉臉去看,已能感受虺陽猛地收緊的氣息。

天帝則笑嗬嗬地擺了擺手:“你也是心係於此,擊退雪妖乃是大功,你們兩個孩子不到一刻便給朕省下多少兵馬?總是放在那蠻荒之地不免浪費,今日既然回來了,朕定要好好設宴犒賞!”

九鏑不顯怡悅,也不顯抗拒,隻是說著應說的話:“臣受之有愧。”

天帝又看向虺陽:“你也如此認為?”

虺陽不假思索道:“我身兼數罪,理應回天樞受罰,將軍此後歸返天庭,履巡天之責,不應有愧。”

四方唏噓聲中,天帝又問:“天門兩側的百柱寒冰又是何意?”

虺陽本不想解釋,可九鏑在身邊,又因他的魯莽而自加罪過,他忽然就失了頂嘴的興味。

“擊碎雪妖,卻任其化作雨雪返回人間,他們終有一天會修回妖形卷土重來,這種時候有什麼手下留情的必要?”他放平聲線,如實道,“我將其禁錮九重天上,你可以把他們也送去天樞,永生永世凍在那裏。”

天帝哈哈大笑起來,追著金輦而來的幾個文官弄臣也跟著笑,再之後,上萬個滴水的兵將身上回了溫,也一個個附和著笑出了聲。

虺陽被吵得心煩,也不知他們在笑什麼。

側目望向九鏑,那人正巧也在看他,目光靜靜的,卻仿佛深藏著什麼。

他或許是虺陽以外唯一不笑的人。

又見那天帝終於笑夠了,走得更近了些,重重拍了拍九鏑的肩膀:“行了,快去天池沐浴一番,把這身破衣裳換了,朕要你半個時辰之後盛裝赴宴。”他這樣說道,一副和藹體恤的模樣,又用同樣的力度拍上虺陽肩頭:“你也是一樣,九鏑,把人看好了,可不要讓這瘋小子見了水就撒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