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第一百五十七章(2 / 3)

對方鐵板一塊時自當韜光養晦,而當對方內部心思各異,則要抓準時機反戈一擊。此時不作為,更待何時?

“經此一事,朝中重臣不少參與其中,因我一直不鬆口,他們被情勢裹挾,不得不繼續變本加厲下去,也與我徹底勢同水火。這群人我斷不能容,必然盡皆擼去。但他們位高權重,要動他們須得有最名正言順的理由,更需要可以即時替代的人選,否則高位處一旦無人,必會朝政不穩。可我原非儲君,成為太子也不過是兩三年前的事,時日尚短,沒有長年積攢的威望和資曆,更沒有自己的班底舊僚,幾個心腹也都資曆不深,難委大任。隻能另謀他法。”

如何另謀他法皇後著實不懂,畢竟她一介武夫,沒法憑空變出一堆資深謀遠的文臣來做替換。但若說要找名正言順的理由,她卻能猜到一二。

有什麼比帝後遇刺更好的理由呢?一旦公開此事,皇帝種種在常人眼中鬼迷心竅的行為就都有了解釋。因為生命受到威脅,驚怒之下才事急從權,將安危托付給皇後。法理不外乎人情,綱常亦然,而又有什麼人情能比性命安危更要緊呢?

古來但凡行刺,皆被視為對皇權最大的挑釁,無不掀起血雨腥風,無數人因此血流成河。今上體恤臣民,隻想暗中追查元凶,不願鬧大,誰料朝臣們不依不饒,咄咄相逼,終於逼得他怒極爆發,將這群威逼君上的蠢貨給罷官去職,丟回老家。龍威盛怒之下,若怒火隻撒在這撥人身上,沒有殃及其他,隻怕眾人還得稱一個仁字。至於太後的所謂懿旨,那時情勢反轉,自然又是一番說法。

皇後忍不住歎氣,遇刺之後他隱忍良久,按捺不發,就是為了關鍵時候發揮作用,但眼下恐要事與願違。

她道:“行刺你我的幕後之人多半是同一批。那群死士死無對證,唯一能查出蛛絲馬跡的突破口便是胡遜父子。若他們再死了,不但這件事的可信度要大打折扣,甚至連幕後真凶可能也會斷了線索,淪為無頭公案。原來這就是他們父子遇襲的原因。”明了一事,又問另一件,“那……大嫂呢?”直覺告訴她,文賢太子妃所關聯的事絕不止這麼簡單。她迫切地想知道所有,好思考應對的方法。

皇帝並沒有隱瞞:“你可知昔日文賢太子東宮舊臣?”

皇後一愣,這是她來京城前的事,完全兩眼一抹黑。

他平靜道:“文賢太子身為先帝和太後的嫡長子,滿月即受封,為國之儲君二十多載,不但承教於名師大儒,更早早就有一套自己的東宮臣屬,有老有少,彙聚了數十年間大乾最優秀的一批人。無數朝臣對他寄予厚望,但他於年富力強之時突然暴亡,便如蔥鬱大樹一朝傾覆,其中不少人難以接受這個事實,更有人親曆太子之死,歸咎己身,心灰意懶辭官離開了朝堂。其中的太子太傅陸沛乃是本朝大儒,狀元出身,兩朝元老,是滿朝臣子中資曆最高的一位,甚至曾教導過先帝。”

文賢太子素來禮賢下士,對東宮眾臣極親厚,眾人對他也極為擁戴,但也正因為牽絆太深,且夾雜幾分能臣的傲氣,許多人做不到在太子死後立刻就轉投楚王門下,又因為楚王從前表現過於平庸,不如文賢太子多矣,讓他們頗有幾分看鳩占鵲巢的複雜心情,更沒辦法傾心輔佐,而楚王心裏未必沒有芥蒂,旁人對他不冷不熱,他也不予理會,一概任由之,並不挽留,很多人因此蟄伏下去,再沒有聲息。

“所以你想騰籠換鳥,趁此機會騰出位置,正好讓這批人重返朝堂?!”與前因一番對照,皇後便豁然明了。不得不說這的確是個絕妙的士意,皇帝手裏正缺人手,而這些舊臣本就是先帝為兒子精心準備的班底,經曆東宮多年曆練,資曆能力絕不會太差,且在大變故麵前不曾輕易折節,必定心有氣節,不至於隨波逐流去做牆頭草,又曆過人生潮起潮落,比常人多出幾分沉穩,正適合穩定如今分裂對立的朝堂。怪不得皇帝之前麵對眾臣責難一直氣定神閑,連矛盾激化也毫不在乎,果然是早有後招。“你若肯士動召他們重返朝堂,令他們不至於埋沒餘生,這番知遇之恩必得肝腦塗地才能相報。”將一群身居高位卻心懷異心,處處與君上作對的臣子換成忠心實幹之輩。這等好事若能成,便是忍一忍又有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