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後點頭:“人貴自知,皇後懂得就好。”她一揮手,笛聲又起,陳太妃無奈,隻好硬著頭皮繼續投箭。
“這陣子宮裏事多,我竟沒注意到,皇後好像清減了些。”皇太後漫不經心地看著陳太妃的白羽箭在空中飛過,不出意外地砸在了地上。
方薈英一怔,伸手撫了撫臉頰:“果真麼?臣妾自己倒是沒發現。”反而覺得自己比兩年前胖了不少。
皇太後不過是借這話起個由頭,哪裏真的關注皇後是胖還是瘦,她很快就亮出醉翁本意:“這偌大的元極宮,上下幾千人,管起來自然不輕鬆,你年紀輕,又沒理過這麼大的家業,辛苦得累瘦了也是情理之中。依我看,先帝的孝也要過了,皇後該準備起來,給皇帝選些妃嬪美人,也是給你自己找幾個管家的幫手。”
方薈英笑了笑:“其實並沒有多辛苦,太後您一直在幫忙打理後宮。臣妾不累……”
皇太後不高興了:“皇後這是在怨我把持宮務嗎?”樂聲陡然一停,陳太妃和王妙渝都站了起來。
方薈英忙站起來認錯賠罪:“臣妾並無此意。臣妾年輕,什麼都不懂,有您幫忙我感激還來不及。”
皇太後勉強滿意:“這才是賢惠識大體的兒媳該說的話。別說我們皇家家大業大,就是平常百姓家,也是婆婆帶媳婦,一個教一個學,慢慢把管家的事學起來。你這皇後位才坐了一年,還得勤快學少偷懶才能早日把重擔接過去,不然,我這把老骨頭不曉得還要替你操勞到什麼時候。”
方薈英唯唯諾諾,不敢再說話。
王妙渝走過去挽著皇太後的手臂,甜甜一笑:“姑母,您可不老。我娘昨日還跟我說,她上回進宮來,見您坐在荷塘邊的風姿,比二十多年前初見時都不差。”
皇太後轉怒為笑:“你娘還和年輕時一樣,愛說俏皮話。”又叮囑方薈英,“選妃的事你心裏要有數,等過陣子出了孝就該操持起來了。按理說當朝皇帝為先皇守孝,短則三個月半年的也不少見。我們皇帝孝順,定下了一年,但你也不能拿著雞毛當令箭,就把後宮的事情給丟下不管了。這可是妒婦才有的行徑。”
方薈英一臉小心翼翼地回答:“臣妾知道了。”
這時候,陳太妃笑道:“太後您放心,皇後這孩子一向賢德恭順,她答應您的事有哪件敷衍過。這回必定把這件事也辦得妥妥的,多多的招些人進來,給咱們宮裏添添喜氣。”
皇太後眉頭立刻豎了起來,發作道:“陳妃慎言!先皇才過世一年,皇帝他們雖出了孝,但我和你身為先帝後妃,都還有重孝在身,要什麼喜氣?”
陳太妃嚇得臉色一白,忙站起身:“臣妾失言了。”說著,求救似的往方薈英那裏拚命使眼色。
方薈英忙道:“太後誤會了,太妃是在說臣妾,她見臣妾很快就能有諸多幫手減輕負擔,自然為我歡喜。”
皇太後見她言語中識相地同意了選妃的事,就不追究了:“罷了,我累了,你們都退下吧。”
一上午長信殿和慈寧殿車軲轆轉,好不容易熬出了頭,上轎輦前又被皇太妃叫住了:“皇後,你到我宮裏來,我有話跟你說。”
兩乘鸞駕一前一後走了,就有姑姑進來報給太後,皇後去了太妃宮裏。
皇太後鼻子裏哼了一聲:“看看,那才是親婆媳呢。你瞧方才,皇後對著我時那一幅悶葫蘆的模樣,隻有幫她婆婆說話時嘴皮子才利索起來。”
王妙渝笑道:“表嫂一向賢良淑慧,連先皇也是這麼誇獎的。”
太後嗤之以鼻:“什麼賢良,不過是裝樣子糊弄外人而已,我看她倒是最奸詐狡猾、心內藏奸的。哪裏比得上我的阿渝,若你進了宮,我才是有了嫡親的兒媳婦,在這宮裏也有了自己人了。”
王妙渝臊得滿麵通紅,將臉埋在了太後懷裏:“哎呀,姑母……”
可惜,皇太後猜錯了,在太妃宮裏的皇後,照舊沒什麼好果子吃。
到了自己地盤,陳太妃那謹小慎微的氣質一掃而光,也神氣十足地坐在了主位上,指著客座:“皇後,你坐。”按規矩來說,她雖然是皇帝生母卻並非正經後宮之主,這麼做並不合適,但皇後素來出名的恭敬識趣,就順從地坐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