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氏心疼不已,好不容易把她哄得上了車,顧清遠正要吩咐趕車出城,就看見身後那輛馬車前另站著一位披著白狐裘的少女。
飛雪模糊了她的眉眼,然而那張臉如此熟悉,就算是有近一年不見,顧清遠還是一眼認出那居然是自己的四女兒顧芷月。
他心頭一慌,忙不迭的就跳上車,連聲叫道,“快走!快走!”竟連頭都不敢再回一下。
說到底,他對那個女兒終究是有愧的,不管怎麼說,把親生女兒賣出去讓別人吃,隻要不是畜生,心底終究是有些難受的。
他以為她早已死了,卻沒想到還有一日能見到她,然而羞愧潮水般湧上,他竟不敢再回頭看她一眼。
顧芷月看著那宛若落荒而逃的人,淚水漸漸湧上雙眸。
大姐姐是不想讓她來的,可她終究是想來問一聲,問那個是自已父親的人,他當日將她當成口糧賣出去,是怎麼忍心?
如果不是她運氣好一點,怕早就成了別人的口中食!
小時,他也曾抱了她在膝頭,溫言逗哄,她想問問,父親真的一點都不在乎她嗎?
然而看著那個縮頭縮腳快速逃走的人,她的一顆心最終沉了下來。
是了,這個人不是她們的父親,隻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卑鄙小人!
這樣的人,她又何必念著他!為他傷心落淚!
顧芷月眨眨眼,把長睫上的淚珠抖掉,轉身上了馬車,如同顧家一樣,再沒有回一次頭。
明宣帝終於沒熬過幾日,在二月底駕崩,蕭璟正式登基,史稱“乾武帝”。
顧錦珠被立為中宮皇後,在祈山頂祭祀時,顧銖珠看著前麵那穿著玄色帝王服的修長身影出神。
他頭上戴著九龍珠冠,頎長的身影站在陽光裏,那麵容無比威嚴俊美,竟顯得有些陌生。
她穿著皇後朝服,一身尊貴雍容,山頂的風獵獵吹過她的衣角,她卻恍惚有如一夢。
他真的做了皇帝?以後不再是自己一個人的“三叔”,許多許多年以後,他還會這樣站在她身邊嗎?
她怔怔想著,就見他回過頭,衝她微微一笑。
那笑容讓漫天的陽光都盡皆失色,她眼睜睜看著他一步步走過來,輕輕牽住了她的手。
“想什麼呢?”他微微挑唇。
她搖了搖頭,看著兩人十指交握的手,他的手掌一如既往的溫暖,當著群臣的麵也無半點避諱。
她微微抿了抿唇,和他並肩站立高處,接受群臣叩拜,望處遠處的崢嶸山色,心裏卻知道,他若不放手,她這輩子必不會離開,無論他是皇帝,還是街下囚!
小朝陽因是新帝第一個女兒,新帝疼愛若掌中寶,被封為朝陽長公主。
剛登基之初,國家百廢待興,尤其這兩年大夏朝不光經曆了戰亂,又有之前明宣帝的荒淫無度,苛捐雜稅連年搜刮,百姓早已苦不堪言。
蕭璟日日忙碌至深夜,先在朝中來了一次大清洗,將那些偷懶無用靠拍明宣帝馬屁混日子的官員盡皆刷下,然後換上了一批有真材實料的官員。
他帶著那些臣子連夜製定新的國法國章,往往批奏章至天明,顧錦珠看得心疼不已,隻能盡量陪在他身邊,更加細心的照顧他。
蕭璟並不避諱,甚至將奏章讀給她聽,一點一點給她講解國政,到後來,甚至讓她試著代他批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