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家村裏,兩個娃娃坐在村口的大磨盤上

“裴寧,你說阿娘會回來嗎?”裴寧邊啃著自己的米團子邊問身邊的哥哥。

他們已經在這裏待了一天了。彭羽毛和羅遲都在忙。

彭羽毛在研究怎麼把羊奶做得好喝一點,娘說喝羊奶對大家身體好,可是羊奶太難喝了,彭羽毛最近往村子裏張鐵匠家跑得勤,說是在製各式的廚房器皿。

羅遲呢,每天對著娘給他的沙盤碎碎念。那沙盤可神奇了,要不是今天要等著阿娘,他們也想去玩那個打仗的遊戲。

裴安在一旁盤腿坐著,手裏拿著一本《論語》,眼不離書,卻還是回答了裴寧:“不要瞎操心。”

裴寧無聊的數著手上沾的米粒,盯著認真看書的裴安好久,最終喪氣:“四娃,那書真那麼好看啦?我看《千字文》就覺得頭痛。”

裴安點點頭:“看進去了就好看了。”

“裴安,你說,我們是不是不該把那個裴八郎打那麼慘?”

“是你和彭羽毛羅遲打的,我沒動手。”

“呃。”裴寧竟無言以對。

那天那個裴八郎神氣的很,一劍就斬斷了他家門口的一顆小樹,可惹惱了彭羽毛,那是他剛弄來的花椒樹苗。

那裴八郎自報家門,說是來接嫂嫂回去的。但他們家要進門必要過什麼入門試。結果裴阿娘一句話都不說,銀針直接紮他,他就動不了了。裴阿娘一聲令下:“想打的都上去給我打~”

裴寧就小小的錘了幾小拳頭,真的沒太重。他就見羽毛哥專揀著那張俊臉去了。那臉可真俊,比裴爹爹還漂亮……

可娘還是跟他們走了,說要去看一眼。

“阿娘是不是要回爹爹家?她回爹爹家我們怎麼辦?“

裴安“嗯。”應了一聲。

“這年月養個娃可費錢了。娘帶著我們一串拖油瓶……”裴寧繼續嘀咕。

裴安把書合上,眉頭皺起來:“誰同你講的?”

“二牛叔叔家的醜娃欺負周寡婦家的通通。我救了通通,拉著通通逃跑了。我一邊跑聽他一邊大聲講,文蛋兒和四妮他們好多人都笑……”

“你想報仇?”裴安問。

“想!”裴寧重重的點頭。二牛十歲,是村子裏的惡霸,老是欺負比他弱小的孩子。

裴安想了想:“我知道了,先等娘回來,過後我帶你報仇。”

兩人就接著等。裴安再次把書攤開,兩人都沒注意,那書是倒了的。

裴家的暖閣裏,除了裴老夫人和大夫人,其餘人都已離去。裴老夫人坐主位,裴鳳眠和大夫人坐客位。

大夫人還沉浸在剛才棋逢對手的喜悅裏:“侄媳婦,你當回來的,我們可日日操練!你叫什麼?師承哪門哪派?用銀針的可不多,難道你祖上是醫者?”

裴鳳眠看著兩頰嫣紅,眼神晶亮的大夫人,再想想之前,一時有些轉換困難,但莫名覺得親切了好多。

“夫人,媳婦家在塞外。今年冬天不慎落水一次,僥幸活了小命,可能傷了腦袋,祖上師承記不得了,估計也不是什麼大門派。媳婦名字太長,和裴郎成親後跟他姓裴,小字鳳眠。夫人的刀使得很妙,想必是家學淵源。”

“誒,不必謙虛,真放開了打,一對一,我輸。若是十個你,十個我,你輸。家祖鴛鴦刀趙殺,兵卒子起家,後開山立派一百餘年。某在江湖上人稱鴛鴦刀趙五娘,排名大約在四十位吧。你事情都忘了,往後可到我這裏多說說,多打打。”、

這大夫人真是可愛之人,雖已為人婦,為人母,那爽利的性子實叫人歡喜。卻不知剛嫁之時,又是怎麼裝模做樣在這世家生存的。

“好了好了,往後好好敘敘。我們說正事。三娘啊,我那孫子倔,也是老身當年護佑不利,讓他糟了委屈,非要搬了出去。你們成親他也沒過家裏,隨了蕭家那邊。你義兄蕭方鼎前日來信,也叫我們好好照顧你。兩家都是願意你回來的。你且放心。”

“均兒不在了,回來你們也好有個依靠。”裴老夫人一張笑佛臉,看起來和尋常官宦人家老祖宗沒有什麼不同。

裴鳳眠卻不敢小看。在古代的這種宗法製度下,一個掌家的女人,怎麼會簡單。

幹脆開門見山:“當年的事情,我不知道。但來了華國,我也了解了一下臨北裴家。恕我直言,這幾年裴家這一代的的男丁,除了裴八郎,都戰死了。”

“裴家十八歲以上的男丁都要去戰前的。我家三郎卻是活到了二十一歲,是他自己非要去給蔣家村充丁,要不然,還好好在蔣家村,我們生兒育女,平安度日。”

“這些我都知道。老夫人,您最憐惜他,可惜他不領情。”

裴老夫人的笑容隨著話音一點點淡下去,最終歎口氣:“他是裴家武支的男人。”